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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第九章 千古一死

  在隔壁那个老人又开始说话了,他道:“小伙子你不必泄气呀,人家利用你,你又何尝不可以利用她?”

  何仲容无精打采地道:“老人家你不明白,为了她我杀死了那个老毒丐,但我……”话到口边,忽又中止。

  因为他从那老人对他几次说话当中,已知这位老人对他甚好。因此如他把自己中毒不救的实情说出,徒然叫老人难过,这又何苦由来。

  于是他话风一转,道:“我的确不能拒绝为她效劳,不过我却不愿意为她父亲出力,但事情要是挤到那一步,我也不能不为她卖命。”

  “可惜你不能移动。”老人道:“否则到我这边来,必定会令你十分惊异。”

  何仲容已失去好奇心,没有追问下去,心中却在想道:“原来成姑娘一心要利用我,所以掌下留情,不曾在那一剎间把我击毙……”想到这里,忽觉烦躁起来,但自家也不明白何故如此。

  ***

  这时,广场上已糜集着许多人,但还差一会才是开台时间,故此群豪都闲谈不休。

  这刻他们的话题,都是移转到何仲容的命运上去。不久,所有的人都知道何仲容被囚禁在堡内水牢之中,大概今日不死,明日也得到阎罗殿报到。这消息的来源不知谁人泄漏,非但知道了何仲容被囚的地点,而且连出入之道,也完全不讹。

  成家堡的人好像还未发觉秘密外泄,坐在西看棚上的金凤儿,还一本正经地倾听成玉真的密语,内容正是何仲容被困在何处这件事。只因金凤儿是和成家堡同一派系,故此成玉真会亲自告诉她。不过她可没有把真正的用心说出来。

  秃鹰于戎垂头丧气的回到成家堡,直趋内室,谒见成堡主。

  他把手中的包袱打开,赫然是个巨大的红色葫芦,正是那毒丐江邛的遗物。原来当二管家赤练蛇单克丧命之后,秃鹰于戎闻讯赶去,他真不敢妄动那个大红葫芦,便连同单克等人的尸体,一并埋葬。哪知回到成家堡,却被成永说了两句,着他再去把大红葫芦取回来。于是他在把何仲容送入水牢之后,便又匆匆出堡,挖掘出那个大红葫芦。

  成永虽然名震天下,见多识广,但敢情也不敢碰那个大红葫芦,当下道:“你将此物放好,等老夫找到一个人,再打开看看其内有什么古怪?”

  秃鹰于戎四顾室中,道:“放在这里么?此室虽没有闲人进来,但小婢们进来打扫,偶一误触,只怕闹出人命。”

  成永颔首道:“你考虑得极是,最好放在无人能触摸到,而又不是箱柜之类的地方,免得此物如有古怪,后患无穷。”

  秃鹰于戎忽然道:“有了,在那一席轩的院子中,不是有株古槐树,当年曾开了一个秘洞么?这个葫芦放进去岂不正好?”

  老堡主成永道:“这一处地方连我都给忘了,好,就放在那儿。”

  秃鹰于戎道:“还有姑娘晓得这个地方,小的回头向她禀告一下。”

  成永道:“她怎会去开启那个地方,你不必多言,快放进去便是。”

  秃鹰于戎唯唯而应,回身出去,一径走到一席轩中,这时一席轩中已没有人迹,他顾视一回,便直走到院角那棵古槐树旁。

  那棵树甚为巨大,但见他从树后一转,已隐没了身形,但他并非隐入树身,仅仅是被那棵大槐树遮住身形而已。

  只见他伸掌抵住树身,运足内家真力,往后一撤,一块树皮随手而起,但并不离开树身,原来那块树皮竟是一扇小门,大约有尺半见方,里面镶着一层铁板。板边有两个极为精巧的小键,承扣住这扇小门,里面是个四方形的小洞,都嵌镶着铁板。

  秃鹰于戎随手把大红葫芦塞进去,却彷佛觉得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但这时葫芦已放进去,要取出来的话,又得小心翼翼地用手中包袱蒙住葫芦,才敢取它出来。当下忖思道:“我不需庸人自扰啦,这里面焉会藏有东西?难道成姑娘会放些什么在里面不成?”想到这里,自个儿露齿而笑,觉得十分滑稽。一则成姑娘一向在太白山冰屋学艺,少住堡中,二则以她的身份,怎会鬼鬼祟祟地放些东西在树洞之中?

  “不过还有一点奇怪的,便是这扇小门开启得太容易了,害得我用足力量去吸,哪知却不费半点力气。”想着想着,手上却不闲着,一面把门关紧,一面把包袱折迭起来,放在囊中,然后走出一席轩。

  ***

  外面广场上这刻依然热闹异常,副台主已站定在武台上。这人长得身量雄伟,满面虬髯,原来是外家好手何崖。他已向台下群豪报了姓名,这刻就是在等候攻台的人上来。但等了好久,还没有人出手。

  又歇了一会,西看棚上忽然站起一人,但见此人年纪甚轻,五官端正,英气勃勃。

  成玉真向金凤儿微微一笑,低声道:“我们瞧瞧昆仑的功夫到底如何?”语犹未毕,那位年轻壮士眼光扫射过来,停在成玉真脸上。

  金凤儿轻轻推她道:“玉真姊姊,人家在看你呢,你不鼓励他一下么?”

  成玉真登时轻啐一口道:“好凤儿你说什么?回头我再跟你算账。”话说得狠,但脸上却透出一丝笑容,那位年轻壮士眼睛一亮,倏然纵下看棚,广场上的人都自动闪开一条路,让他过去。

  这位年轻壮士跳上武台,先和副台主何崖拱手为礼,然后向台下自报姓名是昆仑派樊相如。台下登时涌起一阵语声。

  副台主何崖一听来人乃是昆仑派弟子,登时不敢因人家年轻而生轻视之心,宏声笑道:“难得少侠赏脸,上台指教……”

  樊相如简短地应了一声:“请何台主赐教。”面上笑一下,便不言语。原来樊相如虽然相貌不俗,功夫甚好,但却最不会说话。

  何崖亮出招式,宏声道:“小侠请先赐招。”但见他马步扎实,门户开得宽大。

  樊相如闪眼一觑,便知此人外家功夫甚强,如果欺身直取,必定变成硬碰硬架的场面,当下身形一闪,斜踏奇门方位,左掌护身,右掌横削对方胁下。

  何崖明知对方来头不小,师门绝学不比等闲,便不敢在招数变化上与对方争雄,倏然吐气开声,猛一旋身,口中嘿地一声,“呼呼呼”直捣三拳,捣出拳之际,竟不理会对方攻来之掌,但因招疾力猛,追得对方无法不避。

  这何崖打得威风凛凛,不住地吐气开声,出手完全是硬桥硬马,拳重腿劲。樊相如却有如行云流水,身法一施展开,满台游走,潇洒美观,尤其是屡屡在拳影如雨中出没自如,博得台下喝采之声,不绝于耳。两人打得精采好看,不像早上那么杀气腾腾,是以又是另一番气象。

  金凤儿低声评论道:“玉真姊姊你看,这才真是以武会友的味道呢!”

  成玉真笑一下,还未作声,忽听有人插嘴道:“但这样却一点也不刺激,我可不喜欢看。”

  两女抬目视之,原来是岳家堡少堡主岳冲。

  他鹰视着成玉真面上,目光如电。成玉真最不欢喜他老是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生像自己是他的禁脔肉似的!当下故意含笑望着武台上,对金凤儿道:“昆仑身法真个不凡,妹妹你看他多么潇洒。我想他要是真个尽出全力,何崖会挡不了人家三十招哩!”

  金凤儿也认真地道:“嗯,姊姊说得不错,他的身法真好看。”

  岳冲面上的肌肉抽搐一下,但迅即回复常态,纵声笑道:“姓樊的身手果然不错,我实在甚是佩服。”

  成玉真暗觉奇怪,但也不理会他,仍然含笑热切地注视着武台。但她立即发觉岳冲不时偷偷瞧她,于是更加热心地看那台上比武。

  台上的樊相如早已明白何崖存心打完三十招,便好交待,因此游身发招,并不施展煞手。这时已打到二十七八招,偷眼一觑,只见看棚上的成玉真,正自玉面含欢,热切地望着自己,登时一阵飘飘然,心头荡漾着喜悦之情。

  三十招打毕,两人说过客气推崇的客套话之后,何崖换了一支比平常略粗的齐眉棍,樊相如不慌不忙,锵一声亮剑出鞘,剑把上白色的丝穗摇晃不已,剑身银光四射,衬托出好一位英俊的少年英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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