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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这个会议便是要决定把何仲容如何处置,尉迟兄弟一力主张杀死何仲容,座中除了金凤儿在初说过不可的话外,其余的人都不表示意见。

  成堡主有点委决不下,以他忖测,他女儿可能会赞成杀死何仲容的主意,虽然他不明白有何缘故,但看她后来自动出手,分明是有诛他之意。

  于是他向百补禅师和万象真道人征询意见,百补禅师道:“贫衲对此并无意见,但成兄必须防他乃是别人的好帮手。”

  万象老道说道:“贫道却赞成除掉此人。”

  他的话一说出来,金凤儿玉面微微变色,尉迟兄弟着在眼中,那尉迟军朗声道:“敢请道长说出理由。”

  他的意思是等万象道人说出好理由,以他在成永心中的份量,必定能够使得成永同意。

  “山人认为成兄如要争取龙门双仙,这是大好办法。”

  成永颔首道:“万象老友之言甚有见地,龙门双仙昔年吃过山右老农孔廷式的大亏,门人死绝,此仇自是难解。我们可把那厮送给他们处置,假如他们肯助老朽出力的话……”

  尉迟军得意洋洋地瞟金凤儿一眼,却见她神色如常,已不出言反对。

  何仲容的命运就这样决定下来,但暂时还不致于立刻就死,只囚禁在水牢中,暗黑不见天日。

  成永回到后宅休息,成玉真忽然进房来,叫声“爹爹”。

  “唔,你刚才到哪儿去了?我们因讨论何仲容处置的方法,故此为父的想你也列席。”

  成玉真淡淡一笑,道:“女儿就是故意躲到娘的佛堂去呢。你们的结论如何?”

  “已决定将那厮处死,但如能将此人交换到龙门双仙归心投诚,这个交易也极划算。”

  “啊,爹爹此计差矣,你老以前不是说过,龙门双仙一定已被别人罗致去了么?倘若他们伪为答允,其实却做反间的工作,岂不糟糕?”

  成堡主拂髯一笑,道:“为父焉会如此容易便让他们阴谋地得手?当然事先会有点安排。假如他们肯为我出力,便把何仲容交给他们。否则便在最近处死,免留后患。”

  成玉真大大摇头,道:“女儿另有一计在此,不知爹爹愿不愿意听。”

  成堡主道:“你且说出来为父听听。”

  “女儿以为不如由女儿游说何仲容,教他为我们出力。只因他已有过和我们对敌的经历,其他的堡寨一定不会思疑他。这样请他担当那项最重要的任务,最为适合,同时他的武功也真不错呢!”

  她的父亲哂笑道:“你以为他肯出力么?”

  “女儿可以试试,又因他已被我们刚才开的秘密会议决定处死,而女儿这一暗中行事,连我们这边的人也不明白,以为他是逃跑了的,甚且我们还命其中一两人去追捕他,试问谁还能够疑心?此所以女儿不肯参与会议。”

  成永禁不住矍然色动,轻轻喝声彩,道:“你的脑筋真不错,为父也自惭弗如。”

  她微笑一下,又道:“我们另外还有一条妙计哩,单单是在何仲容身上,我们便可以大大翦除别派的党羽,削弱对方的实力。”

  老堡主惊问道:“计将安出?”

  成玉真冷冷一笑,道:“爹你举办这一场以武会友的盛举,主要目的仅仅在于能够事先窥知别派的实力,但知道又有何用?我们总不能明目张胆地下手剪灭那些人呀!现在恰好有这机会,只要如此这般,不是可把那些人都诱杀了,而且别人还出不得声么?”

  成堡主拊掌大笑道:“好主意,为父这就照计行事,万一日后大事能成,你应当居首功。”

  说罢立刻反身出去,传令秃鹰于戎,把何仲容押禁地下水牢。

  秃鹰于戎衔命疾趋一个密室中,何仲容正躺在床上,双目睁开,神光烱烱,但却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于戎含笑道:“朋友,咱们换个地方吧!”

  何仲容明明能够说话,却不回答。于戎一击掌,两个壮汉抬住一顶软轿进来。

  何仲容忖道:“奇怪,他们这么优待我,是何缘故?其实把我横拽直拖出去,不就完事。呀,他们想把我怎样?难道还不把我处死?”忖想间已被他们抬在轿上,出了室门,放眼一看,重门迭院,回廊曲榭,一时也分辨不出身在何处。

  转了好几个弯,看看屋宇有点眼熟,蓦然想起这儿再出去,便是自己居住过的一席轩,便又忖道:“真是咄咄怪事,难道要放我出去?那么何不把我穴道解了?何必麻烦用轿子抬我?啊!早先乃是在堡中腹地,如今反而移出来了……”

  忽见那边廊口有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原来是成姑娘成玉真。

  何仲容疑心自己眼花,定神再看,却见她那张艳丽的面庞浮起恍惚的笑容,眼睛中如有许多言语,但仅仅一瞥,便自隐没在墙后。

  他登时恍恍惚惚起来,要知他在武台上本来准备一死以报知己,但突然醒来,却身处密室之中,因此本来已疑惑非常。现在更加为之迷惑,不过心情在彷佛之中,又有一丝喜悦之感,却没有细想这种喜悦因何而生。

  软轿突然停住,却是在一个小厅中,秃鹰于戎走到壁边,那儿有一条山水大轴,宽达四尺。于戎在画轴后摸一下,“卡”的一响,只见这幅大画轴向左边移开,露出一个狭窄门户。

  秃鹰于戎挥挥手,软轿便放下来。那两个抬轿壮汉一个抬头,一个搬腿,把何仲容抬起来,便往那狭窄门户走进去。里面有石阶十余,拾级而下,前面却是条窄窄的甬道,大约只有三尺来宽,一丈之高。不论是两旁墙壁抑是头上的顶层,俱是石头所砌,一望而知坚牢异常。

  何仲容苦笑一下,想道:“我纵然自己逃走,但这条甬道如此之窄,真有一夫当关之险,只要一个人守在此地,插翅难飞。”

  转念一想,自己已不须逃走,这石甬道再窄一些,也全不相干,于是又苦笑一下。

  走了三丈之远,却已转了四个弯,陡见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个三丈方圆大小的石室。室顶吊着一盏琉璃灯,照得四下甚是光亮。

  这时何仲容已注意到在甬道以迄这个石室,顶角处都不时可以见到暗洞,显然是为了排换地下的空气而设,是以一路行来,都不觉得空气浊闷。不由得暗中佩服地想道:“不知是哪个人匠心独运,建成这么一处地下秘境,那么此堡最初落成之时,必定先已建好这处地下的秘境,然后才建上面的房屋……”正想之时,身躯晃悠悠又进入对面唯一的甬道,只走了丈许,转个弯,又是一间宽大的石室。

  何仲容又想道:“这两个大石室有何作用?莫非是有难时,堡中人躲藏进来,可以有足够的地方容纳?哼,据我瞧来,这石室中只怕还有埋伏呢。”忖想未完,又走了一段甬道,转个弯,却又是一座宽敞石室。

  这次石室中已无道路,但对面的石壁共有四个铁门,门上都开着一个半尺大的洞口,但还有铁板盖住,可以开阖自如。

  何仲容见了这些铁门,猛然沁出一身冷汗,瞠目无言。原来直到这时,他才想起一桩最糟糕的事,那便是成堡主并不是立刻杀死他,只把他幽禁在这地下密室之中。那时只要过了三日,他的毒伤发作,

  岂非须在此处熬受百日之苦,然后才能死去?

  秃鹰于戎过去把左边第一扇门打开,钥匙碰在铁门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然后便是那道铁门沉重的开启声。何仲容眼光一闪,已然瞥见内里地势,敢情还比外面要低好多,地方甚小,只有一丈左右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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