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司马翎 > 鹤高飞 | 上页 下页


  尉迟军果然没有即答,何仲容为之一楞,怕他们变卦,只听黑煞手桑无忌继续道:“咱们兄弟三人,岂有一齐出手夹攻这个鼠辈之理?依我说咱们随便哪一个,若让这鼠辈走得上十招,咱们撒手一走,永不追究!”

  何仲容被他声声鼠辈,叫得心头火起,叫道:“你们更是输定!”

  老大尉迟刚忿声道:“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凭你这点点火候,也敢在咱们兄弟面前冒大气!其实宰了你咱们还嫌沾污了兵器。”

  何仲容一生吃软不吃硬,怒火熊熊,大喝道:“先接我三招!”钢刀一挥,划起一道光华,疾卷尉迟刚,施展出十八路无敌神刀,第一招“大江茫茫”,第二招“横江截斗”,第三招“月涌星垂”,三招连环送出,化一片光幕,电罩过去。

  尉迟刚连踏三个方位,仍走不出钢刀光幕,心中一凛,在这瞬息间掣出惯用兵器七星剑,内力流贯剑身,倏然一封。他的身手快得异乎寻常,连何仲容乃是进攻他的敌人,也没看出人家掌中剑从何而来。

  “当”的一声,何仲容如被万斤铁锤迎头一击,为之震退数步。

  黑煞手桑无忌宏声道:“二弟别放过这鼠辈,若然吃他逃走,日后不知在江湖上如何说嘴。”

  尉迟刚应了一声,七星剑一挺,眼前已见光华骤闪,卷冲而至,原来何仲容已狠狠扑来,当下使出人魔丘独嫡传心法“祭天十三剑”,但见七星剑电掣云飞,上下奔逐,剑光大盛,气势如虹。

  原来那人魔丘独一身武功精奥高强,天下少逢敌手,尤其这一套祭天十三剑,乃他平生武学精华。原来仅是十三个招式,不论拳掌兵刃,均能适用,故此若以使子母乾坤团如黑煞手桑无忌而言,则称为“祭天十三圈”。

  尉迟刚两番试手,已知何仲容虽不怕死,但内家真力太弱,是以虽见他刀法精奇,却不在意,一上来仅用四成真力。

  哪知何仲容把一趟十八路无敌神刀使出来,刀光四射,出手又奇又毒,眨眼已拆了七招,依然无懈可击,尉迟刚心中一急,内力陡增,何仲容刀法立见迟滞。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拆了十一招。何仲容电光石火般忖道:“不好,我刚才忍不住气,结果没有真个约定十招。本来仍可讹他一下,可是目下已过了十招,这厮必定赖到底。”

  匆匆一想,便起了逃走之念,这时明知自己第十二招使出来,便没下文,眼珠一转,陡然大喝一声,第十二招“夜渡关山”用足全力使出来。

  困兽之斗,原来比平常凶猛些,何况此是唯一生机?尉迟刚果然稍稍一让,剑光乍然收回。

  何仲容大喝一声,虚晃一刀,掉头便走,耳中忽听那三人哈哈大笑之声。

  笑声中突听黑煞手桑无忌引吭道:“咱们让这小子先逃十丈,然后看谁先捉到手中。”

  何仲容脚程施开,有如离弦之箭,一跃竟达丈八九远,这等脚程比起他的手上功夫,显然又高一筹。故此四五个起落,已过了山岗,隐没在树影中。

  人魔丘独门下三人显然料不到他的脚程这么快,但桑无忌已出口,大家都不做声。

  何仲容斜闪到左近树林中,耳边后面数声长啸起处,划空而来,赶紧向林中钻进去。

  但今晚月色太好,林中不甚阴暗,故此身形不容隐蔽。那三人尽力来追,穿过三片林子之后,便已相隔不远。

  最惨的是人家并非并肩追来,而是分三路包抄。范围虽不大,但只要一转折,距离便会和边翼那人缩短。

  前面又是一层较大的树林,何仲容刚一蹿进去,眼光到处,忽见一人拦住去路,不啻骇了一跳,挺刀便冲。

  那人手起处红光映眼,就像条蛇般反缠上来。何仲容闪躲不及。手中钢刀被那条红蛇卷住,这时可就看清那人竟是美丽而带点阴森味道的女罗剎郁雅。

  她玉手一收,那条像红蛇似的东西灵活地缩回去,原来是条色绸带,看来总有丈把长。

  她道:“你躲在这株树上面,我引开他们。”

  何仲容犹豫一下,只听林外又是一声长啸,时机紧迫,连道谢的话也来不及说,飕地蹿上树去。

  女罗剎郁雅冷笑一声,闪到一株后。这时她心中可对自己这等莫名其妙的行为而有点烦恼。须知那人魔丘独昔年名满江湖,他的嫡传徒孙焉的差得了?她无端惹上这三个人,的确毫无道理。

  一条人影在林边一晃,还带着长啸余音,女罗剎郁雅一扬手,发出两节枯枝,跟着向林中疾奔。

  那人正是三人中的大师兄黑煞手桑无忌,铁掌一挥,把两节枯枝击落,口中又发一声长啸,当先追去。

  何仲容躲在树叶阴影中,连大气也不敢透,眼看那桑无忌赤手空拳地一跃两丈四五,急似流星般朝郁雅背影追去,明知换了自己,不消转瞬工夫,便得让人家追上,不觉倒抽一口冷气,楞楞地望着林中黑暗处。

  林子左右两方都响起啸声,晃眼间已远远去了。

  强敌已被引走,他溜下树来,忽然反而像失落了件东西似的,心中空虚得很。

  那女罗剎郁雅是向西去的,他便往东走,黑夜之中也没考虑这一走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不过他可没有动过回城的念头,因为他一来身上没有钱,二来实在太夜了,全城俱在睡乡,他这会子跑回去干什么呢?

  直到天边露出曙光时,已走了不下百里之遥。道旁有个神祠,他走进去坐了许久,耳闻外面大路上行人渐多,不时有快马奔驰而过,天色也大亮了,便意兴阑珊地走出神祠。往前路一看,只见半里外一座城堡,堡门上旗帜飘扬。

  他运足眼力,只见那儿共是插着两支大旗,一支是三角形白底红字的旗帜,隐隐可见旗中绣的是一只全身火红的赤兔马,那匹赤兔马绣得神采飞扬,振鬣扬战,一似欲踏空驰去。另一支大旗却是红底白字,写的“以武会友”四个大字。

  堡门甚是高大,但显然可以看得出这座堡共分两进,后面的一进房屋高大,看来牢固得很,前面的一进面积较大,房屋也多,但仅仅是乡村的朴实款式。

  他举头回望,只见四周远处虽有乡村,但都不大,只有这个堡人烟旺盛,出入之人甚多。农人荷锄出入,和好些劲装疾服的汉子或是长衫飘飘的人对照起来,非常有趣。

  “以武会友这种事,常常听人提过,听说常常有些武林老师傅,为了要替女儿拣得属于武林的快婿,便用这种方法。”他一手按住饥饿的肚子,痴痴地想:“我当然不敢有什么妄想,但反正没事,何妨去瞧一瞧。”

  当下直奔那座城堡,只隔半里,忽听后面蹄声大响,两骑如飞驰来。他赶快一闪,两匹骏马驮着两个武生装束的青年擦身而过,马蹄卷起一股尘头,把他弄了一身灰沙。

  那两骑的骑士背插长剑,丝穗飘扬,到了堡门可就勒缰止步,弃鞍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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