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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第三十回 京华冠盖风波恶 草菅元凶侠义心

  上章说到吕四娘使出精妙绝伦的越女剑法,身剑合一,在半空冲下来。

  冷面魔僧车丕识得厉害,脚下如风,眨眼退了丈许,可是吕四娘虽然身在半空,仍能屈折飞回,但见剑气森森,紧追车丕身形,犹如闪电一掣,直罩而下。

  车丕避无可避,寒云袖拂处,发出一股阴柔潜力,将敌人身形挡住一下,袖影中两只黑黝黝的鬼爪,倏然伸出,扣手腕,点咽喉。

  吕四娘一击不中,觉得敌人发出那股潜力,不可忽视。这刻见鬼爪袭至,柳腰一扭,一式“风扬落花”,身形已落在侧面,她眼睛未转,手腕招处,刷的一剑划出,径削敌爪。

  冷面魔僧车丕双爪一缩,叫道:“指甲削不得,你往别处招呼!”

  他语声未歇,吕四娘柳眉倒立,剑发如风,如鸾翔凤舞,回旋抢攻,一连五六剑,把车丕迫得滴溜溜乱转,缓不住势子。

  忽听那边雪山鵰邓牧大吼一声,骂道:“好小辈,竟用暗器伤人,算是哪一门的人物!”

  白泰官接声冷笑道:“跟你们这些无耻走狗,有什么可讲究的?”

  原来雪山鵰邓牧一截住白泰官,立即施展绝艺,一柄精光闪闪的缅刀,使得像蛟龙出海,变化莫测,白泰官也自使出七星追魂剑法,堪堪敌住。

  十余个照面过处,雪山鵰邓牧真力陡增,使出天下刀法皆无的“粘”劲,这是因为他的缅刀软硬如意,因此独创出这种古怪的刀法。

  白泰官倏觉手中七星宝剑,难以递出,因为一来对方刀法,忽软忽硬,绵绵而来,全无破绽可寻。二来敌人的刀光之中,突生极强引力,只要宝剑递出,便有招式用老之险,形势立判强弱,这正是因为白泰官内力造诣,比不上雪山鵰邓牧之故。

  白泰官陡生恶计,暗忖道:“这厮功力之强,不在清宫好手之下,若能逞险除他,将来也少个强敌……”思忖间,更觉形迫势蹙。

  雪山鵰邓牧忽起好胜之心,想道:“方才江南诸子,只提及陇外双魔,还未识我雪山鵰邓牧之名,这番若宰了姓白的,保管武林震惊……”

  想到这里,又见白泰官势穷力竭,雄心益炽,豹眼一睁,蓦地挽个刀花,在白泰官剑光一撩之际,斜斜硬砸。刀剑一触,白泰官手中七星剑微微震开。雪山鵰邓牧微嘿一声,化为“卞庄刺虎”之式,抢入剑影中,直刺敌人胸前。

  白泰官努力一挣,大弯腰,斜插柳,避开致命一刺。头尚未抬起之时,倏然坐腰倒退两步,这一下变换方位,真出敌人意料之外。雪山鵰邓牧低叱一声:“哪里走!”刀光立地跟踪卷来。白泰官左手一扬,那十余根早捏在手心的梅花针,激射而出。

  雪山鵰邓牧哪知他手心暗扣着梅花针,猝不及防,而且白泰官又不按江湖规矩,先行招呼,无声无息地便发出来。但见寒光如丝,丛射七窍前胸。急忙中猛然闭住全身穴道,挥刀急舞,饶他应变迅速,左右面颊已各中一根,胸前乳部也中了两枚。急得破口大骂,却见白泰官在这空隙中,左手已探囊摸了一下。

  当下他已闭住穴道,那几枚梅花针虽然体积甚小,不易着力,但因相距太近,故此虽不致命,也自深钉入骨,疼痛至极。

  但他仍未退却,挺刀扑去,霎忽间又和白泰官缠战在一起。这次他小心翼翼,防范白泰官再来一下,手下却用出全力,招招险狠毒辣。可是这样白泰官已缓过手来,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力拒甘凤池的九指神魔褚莫邪,听到雪山鵰邓牧怒骂之声,不觉暗自捉摸,再偷眼旁观冷面魔僧车丕时,只见他有点狼狈,直是招架时多,还手时少,心中不禁着忙。

  猛又瞥见屋顶现出一条人影,当下念头一转,厉啸一声,飘忽如风,反击甘凤池。这一下舍命抢攻,果然使甘凤池稍稍一窒。九指神魔褚莫邪岂肯放过时机,虚拍一掌,腾身便退。

  冷面魔僧车丕听到九指神魔褚莫邪败退的信号,也待抽身后退,却苦于吕四娘的越女剑法使将开来,四方八面,俱是剑尖闪指,宛如用利剑织成一片网罗。心中一急,眉头皱处,计上心头,情知今晚决不能全身而退,只好硬着头皮试一试!

  这原是一瞬间之事,只见冷面魔僧车丕倏然吐气开声,双袖抖处,举直敲击。吕四娘冷冷笑一声,剑锋回旋一绞。

  冷面魔僧车丕咬牙切齿,使出太阴掌力,运到袖上,只见双袖忽软,但并不垂下,依然直伸,剑袖如电光石火般一触,吕四娘陡觉潜力一抛,身形禁不住停顿一下,剑尖织成的网罗,立刻消散。

  只见冷面魔僧车丕掉转头,夺路便逃,本是长垂的袍袖,此刻已齐指尖处截断,敢情是舍袖全身,解去此厄。

  吕四娘压剑欲追,只听甘凤池大喝道:“上面是什么人?”她不由得止步闪眸,急扫屋背。只见一人兀然直立,手中刀光闪动。

  那人大呼道:“是小侄陈登……”呼叫之间,身形已向下猛扑,长剑一领,截击后逃的冷面魔僧车丕。

  甘凤池叫声“不好!”急急扑去,只见陈登身形如飞星疾泻,扑向车丕身形,车丕一肚子冤气嘶叫一声,鬼爪齐扬,扣剑抓入。

  陈登在这瞬息之间,长剑斜转,用力一弹,正好和车丕一双鬼爪相触。冷面魔僧车丕使出太阴掌力,喝一声:“去你的!”

  陈登同时也大喝一声,两人身形分处,冷面魔僧车丕方向不改,径自越墙而去。陈登却震开寻丈,脚尖探地,却站不稳,急急仗剑拄地,摇晃几下,方始站定。

  和白泰官交手的雪山鵰邓牧,虽不知九指神魔褚莫邪啸声乃是退却暗号,但他的对手较软,得以从容注意四下形势,见两人先后退时,早已紧逼两刀,拖刀便走。白泰官叱一声,左手扬处,又是一把梅花针丛射袭敌。

  哪知雪山鵰邓牧早防他这一着,使个狡猾,本想向右越墙逃走,但起初反而向左诈扑,候得叱声起时,倏然改变方向,身形有如大雕盘空,飞泻而逝。白泰官一把梅花针,全都落空。

  甘凤池扑来时,陈登已经站稳,眼见车丕身形,在夜色沉沉中,一闪即逝,知道无法追赶,只好罢了。吕四娘的身形为了陈登出现之时,甘凤池大喝诘问,迟滞了一下,让敌人逃出剑下,这是想着那三个俱是武林响当当的角色,估量无法追截,也就停步。

  四人一同回到厅中,白泰官额上微见汗渍,显然接战甚苦。甘凤池在桌边坐下,瞪了陈登一眼,问道:“你和元孝两人,自告奋勇,担起监视敌踪的责任,何以敌人来了这久工夫,你才忽然出现?元孝和马老汉呢?”

  陈登急道:“师伯有所不知,那三人的确鬼门道甚多,小侄在屋背暗隅,目不转睛地钉着房中映出来的人影。直到三更时分,忖度师伯已在途中,便悄悄溜下屋去,故意将院子中看准了的一间空客房的门,弄出响声,然后诈做出来小解,步履沉重地经过他们房门,里面的灯火一径点亮着,映照出来的人影俯仰不定,像在倾谈得津津有味光景。小侄经过时,留神细听,但觉房中一片寂然。小侄一直走过,歇了片刻再走回来。人影仍然晃动,但悄无语声,小侄寻思了一会,大胆地从窗缝中偷看一下,哎!里面敢情没有真人,椅上摆着几个面目突兀的人形东西,自动地俯仰摇摆。小侄这时才知道受了这三个老贼愚弄,顾不得进房搜索,立即回身赶来,临走还嘱元孝弟小心看守,无论如何,不可露出身形。便匆匆赶回来。在屋顶忽见那假和尚逃走,便扑将下来……”

  甘凤池微微摆手,命他停口,自己却道:“你先发暗号,才不会发生误会……”

  吕四娘接口道:“正是这样,我听四哥一喝,身形不免挫顿一下,便让假和尚逃出剑下……”

  陈登面上立刻涌起羞愧之色,吕四娘还想说下去,甘凤池截断她的话,道:“我刚刚赶到,听了五弟描述,方始发觉数贼的来历,若早到一步,便不必派你们去监守了。他们都是江湖上极厉害的魔头,方才你贾勇下扑,其实十分危险!幸而那个冷面魔僧车丕急于逃走,一双袍袖又被四妹削掉,加上你是无极派嫡传,彼此力量都近乎以柔取胜,才不致被他摔坏!若换了元孝,吃的亏便大啦!”

  白泰官道:“与我交手那厮,刀法轻功俱臻精绝境地,可惜未问出来历!他被我打了几枚梅花针,想是闭住穴道,故此还能与我再斗,确是强敌……”

  陈登歇了一刻,讪讪问道:“甘师伯,你可曾见到家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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