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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桓宇健腕抖处,剑尖向上挑起,恰恰把他蒙面巾挑开。但见此人鼻高目陷。竟是个鞑靼武士,心中一动,忖道:“京城内盘查极严,此人在何处藏身?”

  这刻他头脑灵敏异常,这剎那之间已经想到这鞑靼高手纵是被生擒活捉,却休想从口中得出他的藏处。

  他长剑微沉,剑尖指住对方喉咙,冷冷道:“阁下使得好精妙的刀法,佩服,佩服……”

  那鞑靼高手鼻孔中哼一声,竟没有丝毫畏惧之容。桓宇暗暗忖道:“我果然不曾猜错,此人双眼中的光芒凶悍无比,定是不怕死的人……”

  当下又冷冷道:“阁下熟悉此处屋顶的地形和位置,可见得潜伏此地已有一段时间……”说到这里,得意地仰天连连冷笑。

  突然间桓宇叹一声,身躯向后便倒,整个人从瓦面上骨碌碌滚下去,一望而知被人从背后暗算。

  底下四名捕快都不禁惊呼问讯,从暗处出现,砰訇大响一声,桓宇掉落地面。

  那鞑靼高手四顾一眼,不见有人,耳听底下人声杂乱,迅即趁机溜走。

  他的行动十分敏捷,借着明暗夜色在街巷中奔行,忽而闪入巷内,忽而横过大街,处处小心地隐起形迹,不让街上偶有的行人瞧见。

  不久转往一条胡同之内,这条胡同共有两座宅院。这鞑靼高手在第一间的大门口停住脚步,动也不动,过了片刻,第二间大门那边传来一下掌声,鞑靼高手双掌连击,一共三响。

  然后一道人影从里面的门角黑影中闪出,一直奔到巷口向外面查看,这鞑靼高手也不跟那人打招呼,一径奔向第二间屋的大门,推开一道缝隙,闪身过去。

  在胡同口查看的人影不久便退回原来的黑影中,这些情形都落在对面屋顶伏窥着的桓宇眼中。

  原来他为了要查出那鞑靼高手的秘密藏身之处,所以不惜纵虎归山,让他带路,桓宇一身精深武功,这一交摔得不轻,却不过疼痛一阵而已。眼下他计策已经成功,那鞑靼高手果然亲自带领他到达秘密地点,不由得踌躇满志,乐得暗中裂嘴直笑。

  他暗暗忖道:“我若是趁此机会直赶入去,自是万无一失,对方连撤退也来不及。瞧他们部署得如此严密,同时潜伏了不少时间仍然不曾泄露风声,可见得这一处巢穴乃是老早以前处心积虑布置好的。”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立刻跟进抑或回转去召集人手,免得独自一个人顾此失彼。

  蓦地醒悟一事,心中说道:“是了,这一处巢穴布防严密无比,定然是敌人根本重地,想必人数不少,若要一网打尽,非通知居浩他们出动不可。”

  召集人手之事估计至五更左右就可以完成,行动如果迅速的话,敌人纵是有撤退到别处的打算,也不及撤走,他想妥之后,迅即转身回去,也不返衙通知,一径寻到居浩下处,把他叫起,道:“居老师赶快召集人手,刚才如此这般,查出敌人巢穴重地!”

  居浩翘起大拇指,道:“干得好,你估计得不错,他们一定料不到咱们如此迅快,待我把锦衣卫中的好手找上七八个,再调动大批人马四面包围。”

  桓宇道:“大批人马行动时不免会弄出声响,而且敌人四散逃窜的话,达些人马反而使咱们耳目受阻,场面一定很混乱。”

  居浩沉吟一下道:“这话有理,我只好到东厂借人手才彀用。”

  桓宇道:“正是,正是,那鞑靼高手刀法奇佳,若是那里面的人都不在他之下,咱们全力出动也未必能够一网打尽呢!”

  居浩可不信他的话,但目中却没有反驳,当即叫四名锦衣卫好手,桓宇带领那四名锦衣卫赶去监视敌人,居浩独自再去找人。

  大约是五更时分,居浩率了三人与桓宇会合,桓宇打量那三人之时,心中不禁一震,原来那三人之中有一个秃顶大汉,正是衡山派高手娄坚。

  桓宇在天鹤派石堡中见过娄坚,明知他已经投在竺公锡麾下,但现在竟在京参与种种机密,竺公锡、廉冲岂不是了如指掌?

  再除其余两人,一个是袁鼎,另一个便是指天笔马遣。这个人也列入可疑名单之内。

  他当日离开石堡到铸剑楼过了一夜,其时因为忙于备战,也没有跟花玉眉研究娄坚之事,也未曾对叶重山等入提及。

  由于这个疏忽,娄坚想是查出了秘密未泄,所以潜来京师,以他的身份名望,京师这边的人自然把他倚为长辈,怪不得那一日居浩说及东厂罗致的高手时,说是幕后有人支持而不说出是娄坚。

  居浩这刻也没介绍娄坚姓名身份,指天笔马遣却冷冷的向桓宇点点头。

  桓宇目下不能揭发娄坚之事,只好哑着嗓子,道:“我们分四方放桩把守,没有见到对方撤走。”

  居浩道:“好,但愿敌人的主脑在此,一举成擒,咱们便可以稍为安心一点。”

  娄坚沉声道:“兄弟自愿讨令对付敌人首脑,除非力有未逮,受伤落败,否则这人就算是交给兄弟了!”他说得十分坚决,似是真心的话。

  居浩等人齐齐点头,当下决定由轻功高明的袁鼎和指天笔马遣在外面高处潜伺,若有敌人逃出时,便即出手拦截。

  从正面进扑的四位锦衣卫备提刀枪,破门而入,弄出极大的声响,在这天色将晤之时,一城皆寂,这阵响声传出老远。宅内毫无反应,他们一进去就点上特制的火炬,人手一炬,照得四下通明,大厅以及四下的门户都做开着,似是无人居住。

  他们分作两路,两人从侧门直扑后进房屋,两人穿奔越院,细细搜去,这两个人搜到二进厅堂内,但桌上见一支儿臂粗的巨烛点燃着,桌面上还放得有一纸墨迹淋漓的信笺,他们不暇细看,一面发出暗号,把居浩召来,一面又向前搜去。

  居浩入厅取起信笺一看,开头写着的是“字奉桓公子宇足下”,不觉一惊,急急瞧下去,第一段是倾慕的客气话,接着便说他虽是武功高强,可是在今宵的情形下,也只好回去调遣人手,俾可一网成擒,因此他本人才能率众从容撤退。

  居浩迫不及待的瞧瞧留书之人名字,竟然是“萨哥王子”,心头又是一震,暗想这萨哥王子乃是竺公锡座下高徒,武功精博,倘若他不是忌惮桓宇的话,京师中现在有的人手没有一个可以与他匹敌。

  信内又写着道:听说桓宇业已与花玉眉分手,但颇难置信,甚愿有机会让他们两人见面,一吐别后渴慕之悃等等。

  居浩沉吟忖想了一会,把信笺收起,奔了出去,不久,整座第宅都搜遍了,也跟娄坚、桓宇会合,他们也不曾发现敌踪。

  娄坚冷笑一声,道这座空屋虽是可疑,但内外各处不见一点旧物,可见得以前居住歇脚的人之多,所以片刻之间就收拾得一干二净。

  桓宇没有做声,颇悔自己功亏一篑,倘若当时跟踪而入定必可以找到敌人主脑,目下得见这批敌人如此机警神秘,此后更须加意提防。

  居浩缓缓道:“听说鞑靼方面高手不少,尤其以萨哥王子智勇双全居首,兄弟大胆推断这批敌人是由萨哥率领,能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

  娄坚微露凛然之色,道:“若是他亲到京师主持大局,咱们便不能等闲视之!”

  桓宇见了他眼中神色,不觉一阵迷惘,忖道:“这娄坚既是投在竺公锡麾下,便也就是萨哥王子同路之人,但他似是真心忌惧萨哥王子,实在可怪……”

  他想起萨哥王子,不由得激起满腔的斗志,当下沉吟忖思,这时那袁鼎和马遣都已入屋会合,大家商议此事。

  外面的天色已亮,马遣提议先回去筹商,再作计较。大家都颔首称是,只有桓宇一言不发,兀自寻思,他心中恍惚若有所悟,但又不是当真想出计策。

  娄袁等人本来不把桓宇放在心上,所以都转身出厅,居浩却没有去,问道:“于兄,可是想出道理了?”

  那些人都奇怪居浩为何对这姓于的如此尊重,不觉停住了脚步。

  桓宇如梦初醒,道:“诸位可是回去商议?”

  居浩道:“正是!”

  桓宇道:“这么说萨哥王子也预料到咱们人回去商议之举,如果他在附近另有藏身之地,见到咱们不出所料地回去,一定暗暗窃笑!”

  这就是他刚才若有所悟而终于悟出道理,他只从这些人将有何种举动上面推想,就可以窥破萨哥王子的谋略。

  居浩肃然说道:“大有道理!”目光掠过另外三位高手,发觉只有娄坚不甚置信,当下又道:“与其被敌人暗中耻笑,不如花点工夫在附近搜一番,但万一当真迫出了萨哥王子,咱们须得预有应付之法。”

  娄坚听了这话,泛起兴奋之色,道:“兄弟甚愿一拚,有袁兄助以一臂之力也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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