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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过了一阵,红衣丑婢道:“小姐可是利用崔灵的迷魂摄心大法制住桓公子?”

  花玉眉道:“除此之外,我看没有别的法子!”

  红衣丑婢道:“假使崔灵私心自用,制住桓公子之后,不肯把他杀死,小姐便待如何?”

  花玉眉道:“这倒不怕,第一点崔灵有见于桓兄凶毒盖世,总怕万一禁制不住他之时,反而被害。第二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便是我须得牺牲色相,委身于他,否则他岂肯冒生命之险出手制服桓兄?他纵然不怕日后之祸,但我要他选择其一之时,他也不能不杀死桓兄!”

  伍放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低低呻吟一声,红衣丑婢惊道:“你怎么啦?莫非是身上不舒服?”伍放摇摇头,突然奔出屋外。

  红衣丑婢怔了一下,正待追出问个究竟,花玉眉伸手拦住她,道:“何须问他,问我也是一样!”红衣丑婢道:“婢子竟忘了小姐智慧超世,擅长猜测别人心中秘密,真是该死,还请小姐见示!”

  花玉眉道:“他是听到我不但要和崔灵联手杀死桓兄,还得委身供崔灵蹂躏,是以为我痛苦!”

  红衣丑婢愣了一愣,道:“伍放可是爱上小姐?”

  花玉眉道:“你别胡乱吃醋!”

  红衣丑婢面上一红,道:“婢子那敢吃小姐的醋,天下间若有男人见到姑娘而能无动于衷的话,婢子第一个跟他拚命!”

  花玉眉道:“你未免把我捧得太高了,伍放他对我只有敬爱之心,对你则有怜爱之意。”

  红衣丑婢叹一口气,没有做声,花玉眉知她心中泛起自惭形秽的悲哀,也不多说。当下把伍放叫进来,道:“你们现在的责任极是重大,仔细听着!”

  那两人都垂手肃立,屏息静听。

  花玉眉忖思片刻,道:“我现下去找一对夫妇,他们可能是毒门南宗传人,但亦可能不是。找不到的话,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先发制人,联合崔灵把桓兄杀死,免得遗祸人间,无法收拾!”

  伍放听到此处,满腔沉痛,重重叹一口气。

  花玉眉接着道:“假如侥幸找到陈氏夫妇,那也得看看天意,若果他们非是南宗传人,也无法救得桓兄一命。如果他们是南宗传人,则尚有一线之机!”

  伍放粗声道:“须得经过这许多关,犹自只有一线之机,小姐干脆别去找了,小人尚有一法可行!”

  花玉眉摇头道:“我晓得你的心意,但此路万万不通,不必去试!”伍放颓然道:“既然小姐说是行不通,那就一定行不通,自然不须试验!”

  红衣丑婢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法子,行不通也不妨让婢子知道!”

  花玉眉道:“我来说,看看对不对,伍放想向桓兄坦诚告以种种后果,要叫他本侠义之心,自行毁灭,我说得对不对?”

  伍放道:“小姐向来料事如神,自然没错!”

  花玉眉微微一笑,在这种危机重重千艰百难之际,她还笑得出来,可见得她视猜中别人心中秘密为最大乐事。

  她道:“桓兄这刻性情正在转变之时,若是不去挑逗他,还可以拖延一点时候,你这么一说,他突然受到刺激,势必出手伤人,大局就从此注定。其时我虽然和崔灵联手,也制不住这个毒圣!”

  红衣丑婢哎一声,道:“好险,好险,如果小姐事先不说个明白,也许他们会向桓相公进言!”

  花玉眉道:“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去保护桓兄,不教任何人踏入那座茅屋周围五丈之内!”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沉重地应了,花玉眉又道:“你们要尽量远离茅屋,若是见他冲出门外,就须更加小心,我在屋门摆下的奇门阵法,离开时已略加变化,不但外面的人进不去,连屋内之人也出不来。可是这个阵法草草布成,威力不大。不比以前只对付一个方向入阵的敌人时那么奥妙,因此桓兄固然有闯出此阵的机会,外来之人只要略通奇门遁甲之学,也不难穿阵而过。故此你们一方面要尽力阻止任何人踏入茅屋五丈之内,另一方面见他出来,便须准备逃走。只因他一冲出屋门,便表示他理智已任制不住狂性毒念。而这时他耳听目力之佳,远远出于你们意料之外,他一出得阵法,你们才藏匿或逃遁都来不及了,结果是你们死在他毒手之下,而他则从此变成天下无人可以克制的毒圣!”

  伍放和红衣丑婢听得明明白白,背上都暗暗渗出冷汗,肃然应了。

  花玉眉仰天轻叹一声,道:“你们如不被杀,我或者还来得及和崔灵联手将他杀死!”

  她不提及时解救,只说希望及时杀死桓宇,可见得她心中对于解救这一方面,实在毫无信心。

  三人分为两路,匆匆出门。花玉眉跨上青玉骢,一转眼已去得无影无踪。

  伍放和红衣丑婢赶到桓宇藏身的茅屋之外,远离十余丈,便停住脚步。

  茅屋中灯火已灭,一片漆黑,不闻一点声息,如果不是花玉眉的话,他们难相信屋内藏着这么一个滔天祸胎。

  他们一同揉升一株老树,并肩坐在一根横叉上,离茅屋约是十三四丈远,形势甚佳,不但居高临下,而且茅屋中以及外来之人都难以察觉他们。

  天上繁星点点,夜凉如水,两人默默靠着,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伍放轻轻道:“你身上冷不冷?”红衣丑婢摇摇头,其实她的确有点寒意,但这刻心中充满了温暖,甚至感激得要掉下眼泪。

  伍放喃喃道:“我以前一直很可怜你……”他停住口,沉重地叹一口气。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没有举手拭抹。

  伍放又喃喃自语道:“其实小姐也怪可怜的,她平生目空四海,看不上任何人。这回第一次爱上桓相公,却发生了这个风波。而她为了天下苍生,连自己的悲伤也来不及去想了。”

  红衣丑婢低低道:“的确是这样,唉,她本得见过司徒峰大侠,印证过武功之后,不论胜负,回到玉龙山就削发为尼,永远守着主人墓庐。”

  伍放道:“她只好削发出家了,试想天下有谁能匹配得她?”

  两人谈论一阵,天色已亮。他们在近数日来已晓得桓宇习惯昼伏夜出,此时不觉透一口大气。

  到了下午,茅屋中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伍放他们已经轮流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过了一会,茅屋突然传出一声长啸,啸声忽高忽低,忽尖忽哑,教人听了肚中五脏极不舒服。

  伍放惊道:“他恐怕是要冲出来了?”

  红衣丑婢道:“我猜他必是内心挣扎极苦,所以长啸以抒胸中的痛苦!”陡然间一个念头掠过她心中,当即细细忖想,然后毅然道:“我为了小姐和你,只好设法把桓相公杀死!”

  伍放一怔,道:“你有杀他之法?早先何不告诉小姐?”她道:“当时我没有记起,但现在还不迟,我会布置一下。”她一跃下地,向龙虎山庄方面疾奔而去。

  伍放独自在大树上守望了好一会工夫,心中甚是紧张,茅屋中又传出一声尖厉长啸,不觉凝目向茅屋望去,望了片刻,桓宇没有出屋。他稍稍安心,眼光收回来,蓦地大吃一惊,原来一个人已经走到离茅屋十丈远的地方。

  他吃惊之故便因这人来势奇诡,毫无声响,虽是从他藏身的树下走过,也不会被他发觉,可知此人一身武功不比等闲。

  只见这人长相好生凶恶,身高手长,头如笆斗,面皮蜡黄,两边嘴角獠牙外露,透出凶煞之气,腰间鼓起一圈,不知系着何物?

  伍放虽是从未见过此人,但看了他这副凶相,不问也知非是正派侠义之士。

  他正要开声喝止此人前进,忽见那人突然停住脚步,不觉吓了一跳,原来那人刚才本是迅快前奔之势,却陡地停住,事前没有一点预兆看得出他会停住,这等奇诡的动作,惊人的功力,实在使人骇讶。

  伍放忍住声音,看他作何打算。只见这个高大狰狞之人远远向茅屋望了一阵,忽然掉转身躯。这个动作也像他忽然停止一般,奇诡迅快,大是出人意料之外。

  伍放又是一惊,忖道:“此人外表高大狰狞,却不料一身轻功如此高明,尤其是每个动作都奇诡突然,不知是那一家的路数?”

  正转念间,只听那高大狰狞的人喉中发出一阵低吼之声。这阵吼声配上他的面孔,直似是一头人形野兽。伍放那么胆粗气豪之人,这时也不禁暗暗嘀咕,凝目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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