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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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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眉如有所悟地凝眸导思,过了一会,才道:“原来如此,若是换我是你,也会如此做法!” 桓宇道:“我实在不愿意吃人,吕婆婆你快走吧!”花玉眉也道:“这话甚是,虽然远走天涯也不是办法,但目前只好如此。唉,以前先慈认识一位毒门高手,我本可以学他一身本事,但我却嫌此道过于邪恶。没有学它,要是学过的话,今日也许想得出法子!” 吕瑶道:“令堂认识的定是毒门南宗之人,这一宗向来不入江湖,无名无声,不过据我所知,南宗自从数百年前心法秘笈千毒篇失去之后,功夫每况愈下,远远不及我北宗,小姐纵是学全南宗毒功,也无大用!” 花玉眉沉吟一下,道:“你说错了,我当口若是学全了毒门功夫,今日必有破解之法!” 吕瑶大是不服,但她似乎极是佩服这位艳丽姑娘,因此态度和缓地驳道:“小姐若是学过,方知老身之言不假!”花玉眉道:“亏你身为毒门北宗第一高手,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透,你以前告诉过我你掌管北宗的百毒真经,但经上却没有破解之法,可想而知南宗必有破法而无练法!”吕瑶怔一下,细想果是有理,当下道:“小姐一语启我茅塞,老身这就动身南下,设法找到南宗之人,若是查出解法,当即遣专人飞禀!” 她向花玉眉行了一礼,回到茅屋中,取了一个包袱,一支拐杖,便即迅快离开。 桓宇等了好久,心中烦躁道:“姑娘以何种手法困住在下?”花玉眉道:“我用的是七奇地网阵,唉,你以往性情沉稳,现下却变得十分浮躁,想是身上毒力之故!” 桓宇暗中也叹口气,忖道:“我不但性情变的浮躁,连为人改变得太多,以前我总是设法避开美女,讨厌见到。但此刻却完全相反,尤其是想见到你……”这个念头他真想说出来,最后终于忍住! 沉默了一阵,桓宇实在想听听她的声音,当下道:“我不懂毒门为何人才凋零,这北宗数十年来也只有个百毒魔娘吕瑶,她为何不收徒弟?” 花玉眉娇笑一声,道:“你想想看,她炼的都是杀生害命的功夫,她的徒弟能活上多久?是以千数百年以来,毒门总是人数极少,以吕瑶来说,除非她收的徒弟能够在短短期间内青出于蓝,并且把她害死,否则一定活不长久!” 桓宇道:“姑娘说的是,对了,她何以称你为小姐,口气中十分尊敬?” 花玉眉道:“她昔年曾得先慈数度救命之恩,加以这次若不是我用奇门大阵布在茅屋四周,供她藏匿,她早就死在你手上了!” 桓宇沉默一会,道:“可惜那银剑郎君方麟没有跟你来,不然在下可以和他比一比家传剑法,姑娘觉得此人怎样?” 花玉眉沉吟一下,道:“当得上人中之龙四字!”桓宇心中冒起一股火焰,难过地哼一声,花玉眉听在耳中,微微一笑,道:“可惜桓宇在世,他只好屈居其次了!”桓宇大笑道:“姑娘这话可是当真?” 花玉眉见他态度语气大异从前,心中大是忧虑,道:“自然是真的,方麟岂能与你相比?”暗忖道:“他全身筋骨肌肉和血液中尽是毒素,以致改变了性情,不但现有毒的蛇虫之类为美味,而且心性渐趋残忍,以杀人为乐。我须得及早设法破解他一身剧毒,不然的话,单是他上来跟我亲近一下,我也吃不消中毒身亡!” 忽听桓宇道:“天色快亮了吧?”花玉眉娇躯一震,道:“快了!”当下皱眉苦思善法。桓宇躁急地转来转去,孔明灯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因此他的表情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花玉眉忽然见到他臂上露出一支针头,绿光闪动,便问道:“你臂上插着的是什么?”桓宇伸手一摸,捏住针头拔起来,道:“这是碧灵针,据说是毒门至宝!”花玉眉随口道:“你为何刺在臂上?”桓宇道:“当初我本想用此针收拾恶鬼岭上的人,那知后来被崔灵制住。其实此针还比不上我身上毒功……”花玉眉道:“称既用不着,那就送给我吧!” 桓宇摇头道:“不行,你手指碰上此针,便即中毒,即须以洗毒大法祛除此毒,否则三日之后,全身溃烂化作一滩黄水而死!”花玉眉讶道:“真的?”桓宇道:“陈家夫妇是这么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此针初次刺中我时,连我也有麻痒之感,可见得毒性猛烈!” 花玉眉淡淡道:“陈家夫妇是谁?”桓宇道:“那是我赴恶鬼岭以前一个村庄中遇见的人。后来我假扮崔灵命恶鬼岭之人将他们的大女儿送回家,并着他们等到大女儿一回来,就前赴龙虎庄中避难!”花玉眉道:“啊,原来是那一对夫妇,他们还带着三个女儿,当时我听说恶鬼岭要掳劫其中两名女孩子,生恐敌人夜间潜来下手,所以立即派人将他们秘密送到另一个村庄中。” 这时她面上的表情生似一个人在黑夜中见到一丝光明似的,但她的声调仍然装得十分平淡,又道:“他们竟是毒门中人,真是失敬了!” 桓宇道:“他们不是毒门中人,不过和毒门中人有点渊源就是,这是他们说的,据我想大概不假,否则他们焉能被恶鬼岭的强徒欺负?” 花玉眉寻思道:“不管他们是否毒门高手,但总是破解桓宇一身剧毒的一线之机,不过目前的难题却在如何稳住桓宇,使他自动藏身茅屋,等我回来……”想了一阵,又有计较,道:“桓兄可曾淡忘了那个仇人?” 桓宇道:“那一个?”花玉眉道:“自然是你要用天下五大毒刑对付的那一个!”桓宇怔一下,道:“唉,我当真几乎把他忘了!”他立刻泛现出沉郁的神情,一如花玉眉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一样。 花玉眉道:“你不如把这个仇人交给我,待我替你施刑泄恨!”桓宇惊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花玉眉道:“眼下一身是毒,别说动手施刑,连碰也碰他不得,故此小妹自告奋勇,为你效劳!” 桓宇愣了一会,道:“只好这么办了!”声音十分颓丧。花玉眉本是要挑起他心中仇恨之火,接着指出人无法亲自下手,然后才劝他合作破解全身之毒。这时桓宇既有仇恨支持,当能忍耐等候自己回来而不到处乱闯。那知桓宇并不设法便自放弃亲手施刑,大出她意料之外,当下道:“你怎舍得让别人动手?”桓宇缓缓道:“往昔我一想起这个仇人,心中便痛恨难禁,但现在却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厉害!” 花玉眉秀眉一扬道:“这恐怕是你已爱上我的缘故!”桓宇大大一怔,过了片刻,才道:“也许是这样!”花玉眉道:“但你一身是毒,不但不能碰触仇人,同样也不能碰我,你可晓得?” 桓宇茫然道:“我……我晓得。”花玉眉道:“唯一之法,就是你不要当这个毒圣!” 桓宇痛苦地叫道:“我几时要当毒圣?但我有什么法子,哼,我非把那老婆子吃掉不可,她现下在百里之内,我只须片刻工夫,就能追上了她!” 花玉眉打个寒噤,道:“这正是我最害怕之事,你一旦吃掉百毒魔娘吕瑶,此生此世却永远是毒圣了!” 桓宇道:“那我怎么办?”花玉眉道:“我告诉你怎么办,等天亮之后,你须得耐心地既在茅屋中,不许离开一步,我去替你想法子……”桓宇道:“我去找崔灵晦气也不行么?”花玉眉坚决摇头道:“不行,你要知道你的性格已大大转变,若是一离茅屋,说不定要闯下滔天之祸。你有一身毒功自是不怕人家报复,但其时性格形成,我也无法为你破解身中之毒了!” 桓宇并非愚蠢之辈,村道:“她的话很有道理,我这刻已变得甚是轻浮暴躁,若是出去做过恶事,以后定难以控制自己,那时我便真正变成武林一大恶魔……”他本是天性侠义之人,想到将会变为恶魔这一点,不禁惕然震凛,道:“我决不出茅屋一步就是!” 花玉眉又忧又喜,俯身把地上的枯竹细线拔起扯断,桓宇登时眼前一亮,见到花玉眉婷婷站在面前。他几乎想扑过去拥住她,幸而理智尚在,压抑这个强烈的欲望,但花玉眉已经看出他心情变化,幽声一叹,道:“你见到任何女子都会生出施暴之心,可是你一身皆毒,只须一碰,对方就立刻死亡。这一来你大欲难偿,久而久之,你便陷入病狂之境!” 桓宇大惊道:“姑娘快点设法解救!”花玉眉道:“能不能解救还不知道,要看看运气如何?” 当下她带领他穿过阵法,走入茅屋之内。屋内只有一张木榻,一张薄板钉成的桌子,桌上放着油灯,还有一大包食物,另外尚有一缸清水。 花玉眉道:“我此去也许要两三日才回来,在我未回之前,你决不可出屋一步。此屋四周有我布下奇门大阵,虽是草草布成,但任何人三两日之内决难闯入此屋!” 桓宇毅然答应,花玉眉不放心地瞅住他,过了半晌,叹道:“唉,如果我找不出破解之法,我宁可第一个死在你毒手之下!”等到桓宇悟出她话中的深情至爱时,她已走得没影。 那花玉眉一出走便找到青玉骢,骑上去直奔一座山丘,山丘后面又有一间茅屋,此时灯光隐隐外露,花玉眉发出一声宛如马啼的暗号,茅屋屋门立是打开,传出伍放粗豪的声音道:“小姐回来了?”另外一个女子声音道:“婢子也在这儿!” 话声中两道人影飞出来,却是伍放和那红衣丑婢。花玉眉先问明伍放伤势无碍,又听红衣丑婢报告龙虎山庄一切详情经过。红衣丑婢最后道:“婢子没有遵命任得龙虎山庄之人全部死亡,甘受小姐刑责!” 花玉眉高坐马上,挥手道:“罢了,我原意只是用龙虎山庄性命威胁住龙虎庄三老,谁知他们侠心义胆,先公后私,宁可全庄丧命,也要下手除去桓兄,为武林除害,此举真教人佩服!”她随即将桓宇目前情况说了,接着道:“百毒魔娘吕瑶临走之时,不知是良心发现抑是为了自己性命,暗中告诉我说,桓兄性情正在急转剧变之时,目下只要他有机会出手伤人,便即转变为天下最凶毒之人,以残杀为乐,不分正恶。那时虽然找到破解之法,但他满腔凶毒之念,决不接受我们好意。这一来吕瑶固然不免一死,连我们也将丧生他毒手之下!”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露出惊容,道:“这便如何是好?” 花玉眉叹口气,道:“若是到了这等地步,唯有和勾魂怪客崔灵联合起来,设法杀死桓宇!”。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呆了,半晌没有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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