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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


  朱伯驹转头望向胡永度和张天牧,问道:“二位,竺老说的可对么?”

  胡永度鹰鼻一掀,双目精芒闪射:“不错,只要姓竺的老小子肯把东西交出来,胡某情愿网开一面,饶他不死!”

  朱伯驹不动声色:“二位一位是御前侍卫,一位是东厂头子,不在朝中服行正事,却来到豫南惹事生非,难道这也叫做奉旨办案么?”

  胡永度冷蔑的一笑:“朱庄主言重了,胡某是奉了马贵妃的懿旨追查失窃宝物,可有什么不对?”

  朱伯驹平静的一笑:“胡头子言差了,那‘九骷髅秘音魔叉’本是西域密宗红教镇寺之宝,马家以不正当的手段据为己有,本就大不应当,不义之物,人人得而取之,竺老将它带走,正是做了一件好事,又有什么不该?如果换了朱某,照样也不会让它留在马家。”

  朱伯驹不愧是玄剑庄庄主,对‘九骷髅秘音魔叉’出处一清二楚,自是斥责之言掷地有声。

  胡永度脸色一阵青白,连牙齿也咬得连声作响,几次想出手猝然施袭,终于还是隐忍下来:“听朱庄主这话,莫非是找碴来了?”

  朱伯驹微微一笑:“不敢当,朱某说的全是肺腑之言,马贵妃在朝惑君罔上,残害忠良,集党结私,淫乱宫庭,马家在地方上则仗势欺人,坏事做尽,胡头领身在东厂,也跟着助纣为虐,狼狈为奸,这种作法,岂止朱某,只怕普天之下的善良百姓,没人能看得过去了!”

  “好哇!”

  胡永度咬了咬牙:“姓朱的,你敢教训胡某?”

  朱伯驹笑道:“在下委实不敢,该教训你的,应当是当今皇上和马贵妃,可是马贵妃不但不教训你,反而助长你为恶多端,看将起来,当今天下,也就没有什么是非可言了!”

  胡永度早气了个发昏章第十一,双手一掠子母刃,刚要欺身攻上,朱伯驹却淡然一笑,摇摇手道:“胡头领不必急躁,要拚命朱某自当奉陪,且待朱某和张侍卫说几句话,再动手不迟。”

  张天牧浓眉一耸:“朱庄主对本侍卫还有什么话说?”

  朱伯驹望着张天牧一拱手道:“张大人并非东厂中人,自然不必受马贵妃胁制,为什么放着当今皇上不侍候,却偏偏要听命马贵妃出来淌这次混水?”

  张天牧冷哼一声:“在下是受胡兄之托,仗义出面锄奸。”

  朱伯驹淡淡一笑:“助纣为虐,反而大言不惭说成仗义锄奸,张大人,你这话不觉得过于强词夺理了么?”

  张天牧大喝道:“真是一派胡言乱语,朱伯驹,张某乃是朝廷中人,你们这些平民百姓,如此藐视皇家,目无法纪,莫非想造反不成?”

  朱伯驹脸上毫无怒意,依然微微一笑道:“也好,既然皇帝老儿不肯为朝廷清除败类,朱某也只有斗胆代劳了!”

  他最后一字刚刚出口,胡永度和张天牧早已兵刃在手,两人互递一个眼色,看来大有一拥而上之势。

  胡永度双手各持子母刃。张天牧依然是一条七八尺长的钢骨鞭,他上次兵刃被小关拦腰削断,此刻手中是另外打造的一条。朱伯驹虽然从不曾和张天牧、胡永度交过手,但两人身手之高。早已传遍江湖,方才竺忍败在他们手下,已然可见一斑,而两人此刻又是联手合攻之势,他自然不敢稍存轻敌之念,翻腕亮出玄精剑,刚要出手,朱虚谷早跃了过来,大声道:“杀鸡焉用牛刀,爹请退下,让孩儿收拾他们!”

  朱伯驹虽然心知爱子已得自己全部真传,却从未见他与人动手过,倒颇希望先让儿子试试身手,但因对方武功太高,却又放心不下,不由喝道:“小小年纪,口出大言,他们两人,成名江湖多年,岂是易与之辈。”

  朱虚谷豪气干云,毫无惧色,朗声道:“爹既然代得皇上清除败类,孩儿自然也可代得你老人家。”

  这两句话,说得朱伯驹心下大乐,有子若是,在他来说,也算足慰平生了,他暗想如果儿子出手,对方为顾虑身分地位,绝不致联手合击,一对一的单挑,朱虚谷纵然无法取胜,至少仍可自保,让他磨练磨练,也算机会难得。想到这里;将手中玄精剑扔了过去道:“接住!”

  朱虚谷动作快如闪电,在接住玄精剑的同时,也把自己手中长剑抛向朱伯驹。“难得!”

  张天牧冷笑道:“朱庄主竟养出这样一个好儿子!”

  胡永度嘿嘿一笑,接口道:“可惜他马上就要绝了后代!”

  张天牧道:“收拾这小子,是胡兄出手?还是张某出手?”

  “如果张兄急着开次杀戒,那就让给张兄吧!”

  张天牧的确也巴不得把这一阵让给自己,他上次吃过小关的亏,至今耿耿于怀,此刻面前虽然不是小关,但总和小关是同样的后生晚辈,他料想不可能再有第二个后生晚辈,仍有小关那等身手。能在朱虚谷身上讨回旧债,总是好的,这是代偿心理的作祟。

  朱虚谷倒是颇有礼貌,望着张天牧横剑躬身一礼道:“晚辈不才,敬领张大人高招!”

  张天牧阴恻恻一笑,倏然发难,钢骨鞭反腕一抖,直向朱虚谷拦腰扫来,鞭身带起一股劲风,威势刚猛绝伦。朱伯驹看得心头一震,立即大声道:“谷儿小心了!”

  谁知朱虚谷硬是不闭不避,玄精剑一招“天外飞鸿”,硬碰硬的迎了上去。一声金铁大震,朱虚谷虎口一麻,当扬被震摔出七八尺外。张天牧一击得手,如影随形般跟踪而至,又是一鞭,斜肩带背抡下。这次朱虚谷不敢硬接,滑步旋身,不退反进,鞭势未到,人已欺至对方身前。双方近在咫尺,他无法施展剑招,却骈起左手食中二指,倏向张天牧“玄机穴”戳去。张天牧鞭势落空,正想收招,对方已经近身,而且眼见“玄机穴”便被点中,被迫之下,只得跃身急退。朱虚谷却趁他跃退之际,分心刺出一剑。张天牧虽躲过一剑,仍弄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以他这等身分地位,交手三招,便落得如此狼狈,盛怒之下,顿时施出生平绝学“怪蟒三点头”,一鞭出手,光影如虹,分三路攻向对方上、中、下三盘,就像三条毒蟒同时袭到一般。朱虚谷一时大意,竟被扫中左肩,痛得他惨呼一声,刚要撤身急退,张天牧第二鞭又横掠过来。眼见朱虚谷就要丧身鞭下,朱伯驹大骇之下,救应已来不及。岂料眨眼之间,情势大变,朱虚谷不知用的什么身法,竟然跃在鞭身之上。张天牧无法撤鞭,索性将一条钢骨鞭绕身兜转。而且越转越快,快得有如风车一般。在他预料,朱虚谷被甩下之后,必定人仰马翻、头晕脑胀,那时只要再一出手,准会轻易的结果对方性命。但,事情简直难以想象,朱虚谷竟然像钉牢在鞭身上一样,任凭他怎样将钢骨鞭旋动飞舞,始终挥之不去,甩之不掉。情势迫得他不得不抛鞭自救,他不难想到,此时若对方仍有余力出手,自己定然难逃一剑之危。

  那知他尚未来得及抛鞭,对方果真闪电般一剑挥来。“卡嚓”一声,张天牧的右手连钢骨鞭一齐飞了出去,朱虚谷也无法控制身形,直摔出两丈开外,接连打了几个滚翻,才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一场惊心动魄的拚搏,看得在场的人,除朱伯驹外,全都目瞪口呆。张天牧被齐腕斩去右手,血如泉涌,痛得他一屁股跌坐地上,龇牙裂嘴,只顿狼嚎般叫个不停。朱虚谷方才吃对方一鞭抽中左肩,本已半边身子骨软筋麻,此刻又被摔跌出两丈有余,虽勉强站起身来,也已面色惨白如纸,大有七荤八素之概。朱伯驹刚要跃身过去扶住爱子,没料想胡永度比他动作更快,长刀一举,连人带刀,直向朱虚谷飞去,一招“流星赶月”,刺向心窝。这一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在朱虚谷身手疲软且又毫无戒备之下,谁都可以想到,必定横尸当场无疑。

  就在这生死系于毫发之间,突见一道白光,直向胡永度射去。“呛鎯”一声脆响,那白光正撞在胡永度的长刀之上,生生把刀锋撞偏了三寸远。原来方才是竺忍情急之下,掷出一柄飞刀。当胡永度第二刀再挥下时,眼前已站定了朱伯驹。朱伯驹一手拨开朱虚谷,趁势接过玄精剑,横剑冷笑道:“胡头子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使出这等手段,不觉得过于卑鄙了么?”

  胡永度皮笑肉不笑:“难道张侍卫的一只手,就让这小子白白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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