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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


  三人出了空屋,直向巨松之下奔去。朱虚谷在前,朱伯驹在后,中间是乔玉。此刻乔玉确是十分听话,不知道的,准会以为她是玄剑庄主随带的手下。来到巨松之下,辛海客早已不知去向。朱虚谷倒是非常细心,检查了一下附近地上,也未发现有突起地面的竹管。还好,他的那柄长剑仍留在原地,未被辛海客带走。朱伯驹不愿在这里多耽,为的是怕被金鹰帮的属下发觉,而且要尽快押回乔玉要紧。转过一个山头,已离开古墓和向阳村甚远,朱伯驹想起乔玉身量忽然增高之事,不由问道:“乔姑娘,朱某一直奇怪你为什么能在半月之内,身材忽然长高半尺有余,今天你可否解开这个谜?”

  乔玉倒颇能随遇而安,笑了一笑道:“朱庄主,只要你明白我练的是什么工夫,这个谜也就不解自破了。”

  “朱某只知你的“太阳神沙”十分厉害歹毒,至于姑娘是否还练有其他工夫,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难怪了,实对你说,我自幼便习练‘缩骨移穴’大法,只要缩了骨移了穴,身体就会缩成像十二三岁孩子般大小,一旦筋骨穴脉伸展开来,自然就增高成现在这种模样了。”

  “你在血尸门古墓‘奇冤狱’中那样久的时日,可曾伸展过筋骨经脉?”

  乔玉摇摇头:“当时我们金鹰帮和血尸门正在对立,为了自身安全,我必须设法装成十二三岁的孩子,以免遭到杀害,所以你第一次看到我时,和第二次所见的像变了一个人,其实说穿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朱柏驹正要再问,忽见由向阳村方向,慌慌张张的奔过两个人来。前面一人,年在四十以上;面红如火,眉发皆黄,眼大嘴大,鼻梁却有点塌陷,穿一件破旧灰色长衫。后面的人,约在三十左右,皮肤白皙,长相很是斯文。当两人看到朱伯驹,立刻加快脚步,来到跟前,纳头便拜。

  朱伯驹不由一阵惊喜,连忙问道:“二位是怎么来的?快快请起!”

  原来前面这人,是朱伯驹上次把他和房老太太留在向阳村的火器火药专家茅焕,后面那人,则是经朱伯驹由向阳村迁往别处静养的土木机关高手蒲真。见了茅焕,朱伯驹自然猜得出他必是由金鹰帮的魔掌中逃出来的:“茅老弟,你是怎样逃出来的?”

  茅焕叹了口气:“自从上次庄主离开向阳村后,金鹰帮到达不久就把晚辈监禁起来,只留下房老太太作饵,以使庄主第二次到向阳村的当晚不致生疑,过了几天,他们又把蒲真兄和我监禁在一起。方才不知为了什么,有人把负责监守的一个金鹰帮手下杀死,放我们逃了出来。”

  朱伯驹吃了一惊:“蒲真老弟他们几个人,不是已由朱某移到别处静养了么?怎么会又落到金鹰帮手里去?”

  蒲真摇摇头,一声苦笑说:“不瞒朱庄主,我们到了新地方还不足七天,便被金鹰帮又掳回向阳村,目前衡山派吕东阳前辈、武当派张峤道长、霍山杨家杨道存大侠、三沙岛主沈铁礁以及余无双女侠,全数仍被囚在向阳村,只有伊川进士杨青云一人不曾落入魔掌。”

  朱伯驹黯然一叹,想不到自己甘冒出生入死之险。从古墓‘奇冤狱’中救出来的一批人,竟然重陷虎口。奇怪的是,偏偏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杨青云,反而能有幸不曾被掳:“你们可有杨进土的消息?”

  蒲真道:“杨进士在迁入新地方的第二天就不知去向了,所以才没有被金鹰帮逮着。”

  朱伯驹担心着房老太和房二姑的安全,问道:“茅老弟,你可见过房老太太和房姑娘?”

  茅焕道:“不曾见过,不过听说她们祖孙两人是押在一起的。”

  茅焕说到这里,才发觉走在中间的女子是乔玉,不由大感愕然道:“朱庄主,这不是彭翼的外孙女乔玉么?她怎么和您走在一起?”

  朱伯驹道:“自然是被朱某掳来的,不然,她怎么乖乖的跟着咱们走。”

  茅焕失声笑着叫道:“庄主若问她,什么事还问不出来?岂不比问我们强过百倍。”

  朱伯驹也摇头一笑道:“嗨!朱某怎会这样胡涂。”

  茅焕却两眼眨了几眨,道:“听说庄主前些天到向阳村,也中了金鹰帮的圈套,第二天上午就被困进了古墓,你老人家怎样逃出来的?”

  “一言难尽。”

  朱伯驹道:“等回去后慢慢再对两位细说。”

  在乔玉面前朱伯驹是不方便说出他和李来脱困的经过。

  五人正行走间,突闻左侧林外传来连续不绝的金铁交击之声。分明有人在拚搏打斗。五个人奔过左侧树林,林外是一片广阔的空地。正有三条人影,像风车般在翻腾厮杀。不远处地上坐着一个少年,遍身鲜血淋漓,脸色惨白如纸。少年身旁是位十八九岁的少女,一面为他包扎伤势,一面流泪饮泣。三条打斗的人影,攻、守、腾、挪,每人招式的变化和身形的移动,都快如泼风掣电,但见丈余方圆之内,一片光影交织翻滚,刀剑带起的暗劲,直达数丈之外,地面飞沙走石,黄尘滚滚,根本分不清打斗之人是谁。这是一场罕见的高手拚搏,生死之分,间不容发。

  那坐在地上满身血污的少年蓦见来人中为首的是玄剑庄主朱伯驹,立刻吃力的高声大喊道:“朱庄主,快救救竺老前辈,他老人家一人绝难应付那两个对手。”

  朱伯驹这才看出那受伤的少年是在新郑王氏古墓附近民家所见的阿敢。阿敢上次虽被朱伯驹一掌由室内打到屋外,但因朱伯驹曾救过小关,所以并未记恨在心,此时见朱伯驹到来,又知他是竺忍的老友,所以才情急之下,出声求援。这时双方招式已缓,朱伯驹也早看出,其中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正是竺忍。竺忍早年以“太清神功”和“斗罡七飞刀”双绝誉满武林,是大江南北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但眼下情势,这位老人显然已落于下风,不但全身伤痕累累,而且只剩下招架之力。再看对方两人,虽仍辨认不出是谁,但两人的身手,似乎都高不可测,尤其出招狠辣,又配合得天衣无缝,看样子不把竺忍置于死地,大有绝不干休之势。

  朱伯驹不能再袖手观望,立刻大喝一声道:“住手!”

  他这一声大喝,声如焦雷骤发,不但震耳欲聋,而且激起满山回响,历久不绝。激战中的三条人影,立即各自向后跃开。朱伯驹举目向那两人望去,左边一人,膀润腰粗,身材高大魁梧,眉浓面横。气势威猛,竟是御赐二品的御前侍卫、兼任御林军副统领的“大力神”张天牧。左边那人,身量细高,鹰鼻突睛,双眉浓黑,年在四旬以上。朱伯驹凝视多时,才猛吃一惊,终于认出此人赫然是东厂大档头胡永度。胡永度原是淮北名家,因武功高强,入宫后积功升至东厂大档头,此人心性冷硬,最喜赶尽杀绝。他手中的一对子母刃双刀,江湖中黑白两道,无不闻名丧胆,母刃长有五尺,子刃则是一把匕首型的短刀,双刀互相配合,取人性命有如探囊取物。他虽身为东厂头目,却因是马贵妃的心腹,经常在江湖行走,又因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所以早被认为是江湖三恶之一,其恶名尤在新起的霜龙公子之上。此次他是奉马贵妃秘密指令,要他追杀竺忍,以便夺回被竺忍盗走的“九骷髅秘音魔叉”。他因担心独力无法达成使命,所以又约了“大力神”张天牧助阵,张天牧因在许昌曾会过竺忍一阵,追寻竺忍的行踪较易。所以当即答应下来。不过他仍担心有小关在竺忍身边随行,还好,这次在大别山重遇竺忍,对方只带着阿敢和珍珠二人,如果打杀阵仗来说,这二人不但不是帮手反而是累赘。他们先把阿敢杀伤,然后再合力对付竺忍。不想在即将得手之际,半路上冒出了玄剑庄主朱伯驹。

  朱伯驹先不理会胡永度和张天牧,大踏步走上前去,向竺忍抱拳一揖道:“竺老受惊了,不知因何和他们两位打了起来?”

  竺忍经过短时调息,神色已渐恢复,他强忍着全身的伤痛,长长吁口气道:“说起来朱庄主且别责怪,老朽此次因重回马家,带走了马家的‘九骷髅秘音魔叉’,所以他们两人才奉了马贵妃的秘令,追杀老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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