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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当真一语提醒懵懂人,这倒是个非常可行的办法,李来重重的拍了一下额头:“还是伯驹兄的头脑灵光,我在这里五年,怎的连这个办法都没想到。”

  “你只有一个人。想出这办法来也没用。何况,你也绝不会考虑到由此处逃生。”

  谁会想到由死人的去路上去逃生呢?“绳子倒有,不过放在我那停棺的石室里,回去拿又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不管多远,亲家翁必须再回去一趟,兄弟在这里等着。”

  李来不再说什么,匆匆向后奔去。大约一顿饭的工夫过后,他已提着一捆手指粗细的麻绳奔了回来,头上满是汗水,一边气喘吁吁的说:“伯驹兄,咱们的行动,必须越快越好,生死存亡,全在此一举了!”

  朱伯驹微微一惊:“莫非发生了什么事?”

  李来不住揩着汗水:“方才在墓道里,遇上一个血尸门巡逻的,已被我一掌劈死,待会儿被他们发现尸首,必定会找到这边来。”

  朱伯驹接过绳子,在足踝绑好,另一头交给李来道:“亲家翁抓紧,兄弟这就要滑下去了。”

  他说着卧下身去,钻进洞孔,顺势向下滑去。朱伯驹身躯粗壮高大,那洞孔仅可容身,两手根本无法着力。活人毕竟与死人不同,下滑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到达尽头,他探出头去,两手紧紧攀住洞壁,举目一看,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全身的血脉也在瞬间僵住。他做梦也想不到,洞外竟是一处悬崖绝壁,下望深不见底。难怪李来曾说过,每次将血尸门尸体滑入血池,都听不到下落之声,也闻不到恶臭气味。他不难想见,在绝壁之下,必有一道深涧,尸体落入深涧,即便不被冲走,也必喂了豺狼虎豹,根本不会留下痕迹。如此深不见底的峭壁巉岩,纵然轻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跃下之后,也必死无疑。但这却是唯一的生路了,纵然落得粉身碎骨,总此在古墓里活活受死好些。

  蓦地,他感到一阵惊喜,在洞口的左方不远处,竟有一簇盘附在石壁上的粗大葛藤,只要抓住葛藤,倒是个难得的落脚之处。只是以后又如何脱险,依然难以想象。比刻,在朱伯驹来说,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大声叫道:“亲家翁,等兄弟拉动绳子时,你再马上抓紧绳子滑出来!”

  那知他的头在洞外,声音再大,里面的李来也难以听到。无奈之下,只好双臂挣扎着吃力的将身子向后撑进去一些,再大声反复喊叫着那几句话。他连日来身陷古墓,到这时连说话都难以通达对方,想起昔日在玄剑庄一呼百诺的威势,当真不可同日而语。人生际遇,怎不令他感慨万端。倘若苍天保佑,得能大难不死,他决定将有生之年,为江湖同道做一番造福事业,使玄剑庄能真正成为众望所归的武林第一世家。

  李来终于听清了朱伯驹的话,也俯在洞口大喊道:“伯驹兄,我听到了,你在外面看到了什么?”

  朱伯驹高喊道:“亲家翁出来就一切明白,恕兄弟无法细说,你暂时拉紧绳子,听兄弟的招呼再滑过来!”

  “我听到了!”

  朱伯驹再撑出身子,打量着那葛藤大约有四五尺远,伸手无法抓到,只好再行前滑,将整个身子,全悬吊在绝壁上,然后再设法攀上葛藤。岂知他身子滑落绝壁,整个重量,全凭李来在另一端紧抓住,而李来只道朱伯驹是在拉动绳子让他滑出,随即也钻入洞孔,身不由己的滑了下去。朱伯驹大惊之下,暗叫一声不好,这样一来,两人岂不全要跌入谷底。他情急之下,闪电般抽出玄精剑。迅快的刺入石壁。好个朱伯驹,竟能借着剑刺石壁之力,飞身而起,接着又刺一剑,身子再度跃起,终于攀住了葛藤。他还剑入鞘,刚收紧绳子,李来的上身已滑出洞口。李来仗着朱伯驹的拉力,很快的也攀上葛藤。两人攀住葛藤下望,依然心惊胆颤,震骇不已。

  李来虽然全身直冒冷气,但五年来却是首次得见天日,那怕所能看到的仅是绝壁悬崖,照样也感到无此新奇。“伯驹兄,咱们上不上下不下的耽在这里,照样也是死路一条。”

  朱伯驹叹口气:“也许是兄弟连累了亲家翁,如果亲家翁不离开古墓,至少还能平平安安的活着,现在再想由洞孔钻回去,已是不可能了。”

  “这是什么话,你我同生共死,能死在外面,总比在古墓里活受罪强过千百倍。”

  朱伯驹略一沉吟:“兄弟方才不过随便说说,幸生不生,必死不死,说不定仍有绝处逢生的可能。”

  李来颓然摇头:“我在古墓里被困五年,头脑也迟钝了很多,有什么办法,全看你了。”

  “往下跳势必粉身碎骨,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在上面找生路。”

  李来抬头上望,上面仍有数丈之高的绝壁,纵然轻功再高,也无法一跃登上崖顶。

  朱伯驹端详了一阵道:“咱们总不能等死,让兄弟试试看。”

  “你准备怎样试法?”

  “绳子的一端仍系在兄弟腿上,另一端系上葛藤,兄弟自有办法。”

  李来随即把手中的绳子系紧在葛藤上。朱伯驹仍用原先的老办法,玄精剑刺入石壁,接连几个腾跃,已落脚在一块突出青石上。他略作调息,又是一阵连刺连跃,当真天无绝人之路,竟被他找到一处坎穴。踏上坎穴,心知再上去绳子已不够长,好在这坎穴有数尺方圆,足可容纳两人,便停住脚,向下叫道:“亲家翁,你可以解下绳子,再抓住绳子攀上来了。”

  李来匆匆解开系在葛藤上的绳子,藉朱伯驹的牵引之力,很快便登上了坎穴。朱伯驹重施故技,再攀跃了两丈左右,顿时让他大喜过望,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竟然已到了崖顶。李来也随即攀绳登上。两人相对唏嘘,绝处逢生,恍如隔世。其实,悬崖顶上,地势甚是平坦,没到过这里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下面竟是绝壁巉岩。

  朱伯驹长长吁口气道:“兄弟到过大别山多次,竟不知古墓之旁,形势是这等险恶。”

  李来打量了附近一眼:“咱们的脚下,就是古墓了,再往前走几里路,可能就是墓道入口,伯驹兄有什么打算?”

  “凭咱们两人之力,自然不便采取行动。依兄弟之见,应该先绕道到向阳村外,暗中窥探一下向阳村的动静,然后再找处民家住下,以便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来心中一动:“对了,伯驹兄曾说过,和你同来的有位房姑娘,也中了史大江的暗算,该想办法救出她才是。”

  提到房二姑,立刻引起朱伯驹的关切,这位娇生惯养的姑娘,和他已有半个多月的相处,她对他的多情、体贴与顺从,他何尝不早就觉察到,只是自己已耳顺之年,又碍于身分地位,不便有所表示而已。当下,朱伯驹不由黯然一叹:“向阳村现在已归金鹰帮所有,房姑娘必定也被禁锢在向阳村。还有她的祖母房老太太和茅焕,此刻都是生死未卜。”

  这时,日已近午,朱伯驹望向眼前一片旷野,不见半个人踪,又道:“血尸门既有两三千人之众,山上却不见任何人影,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李来道:“血尸门最忌阳光,白天绝少有人外出,若在夜间,只怕就不是这般光景了。”

  那知他的话刚刚说完,数丈之外的土岗后就转出一个人来。这人大约二十五人的年纪,身躯壮伟,面貌清秀,腰间挂着一口连鞘长刀。朱伯驹微微一笑,低声说:“亲家翁,你的话不灵了。”

  李来凝望着来人眨了眨眼:“这人的神情和装束,绝不是血尸门的。”

  朱伯驹仔细一瞧,原来竟是拼命三郎房谦,不觉惊喜道:“亲家翁,这人是舍下的贵客房谦,他是为搭救彭香君而来的,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

  说话间房谦已来到跟前,虽有着巧遇的惊奇,望着朱伯驹深施一礼道:“难得在这里遇上了朱庄主,庄主是什么时候来的?”

  朱伯驹一面为他引见李来,一面把近日来的经过约略告知了一遍,然后说:“房老弟可知道咱们脚下就是血尸门的古墓?你单人一个来到这里,未免太危险了。”

  房谦叹了口气:“晚辈何尝不知,但为了救彭姑娘出险,也就不能顾虑太多了。”

  朱伯驹不以为然:“救人固然要紧,自身安全更为重要,若自己也陷入血尸门之手,岂不一切成空,朱某就因为一时大意,才中了金鹰帮的圈套,若非老天保佑,得能绝处逃生,后果当真不堪想象。”

  “朱庄主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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