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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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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一聲,伸手撥開兩名壯漢,掏出一包刀傷藥散,傾灑在那人左眼中。原來此人左眼已經被挖去,面上憑空出現一個血洞,還汩汩淌出鮮血。若不趕緊止血,定有性命之憂。一個老者輕嗽一聲,道:「壯士貴姓呀?請問你用的是什麼藥?」 展鵬飛站起身,面帶寒霜,目光似劍,冷冷環顧眾人一眼道:「此人止血之後,須加調養才保得住一命,快抬他入屋,身上蓋暖和些。」他神色不善之故,乃是對下毒手的兇邪而發。但四下鄉人還以為他是心中不滿,都十分駭然,無人敢再搭腔。展鵬飛逕自擠出人群,沿路奔去。 這回他感到事情緊急,趕早一步便多一分希望阻止這等慘事發生。一眾鄉人見他奔行如電,晃眼無蹤,登時猜疑之聲四起。 展鵬飛一口氣奔出十四五里,只費了一盞熱茶時分,遠遠看見前面有個市集,人煙稠密。記起那紅藥叉雷芷君提到的四處客店,這市集便有其一,於是加快速度狂奔。 入得鎮口,已看見一個客棧的破舊招牌就在右邊,當下大步衝入去。這時客棧門面窄小殘舊,但入得屋內,發現側門有條長廊直通入去,竟有四五進深。店面杳無人跡,跨上長廊,耳中一片寂然,好像整間客棧內都沒有一個人似的。 展鵬飛心中一凜,忖道:店內這刻縱是無人居住,但總不成連掌櫃伙記都沒一個在看守鋪子?看來情況不妙,只怕店內所有的人都被殺光了……心念轉念之際,已順著長廊往內查看。 穿過兩座天井,忽然聽到人聲傳出,登時心頭略寬,側耳而聽。那是一個人低沉的聲音,說道:「哼,果然是你這小子見過那位紅衣姑娘,你早不承認,害大家受苦,也害我耗費了不少時間,眼前便有報應啦……」 展鵬飛聽到這一句話,心知以這邪魔的作風,必是馬上要下毒手無疑,更不怠慢,運內力冷笑一聲。這一聲冷笑像勁箭般射入院內,就算聾子耳朵也有感覺。接著說道:「玉簫生,指下留人!」 話聲中已闖入院內,只見天井中黑壓壓跪著二十餘人,除了四五個裝束衣著是掌櫃伙記之外,其餘都是出門客商打扮。左方石階上站著一人,正是那老狼谷著名高手玉簫生。 他揚目盯住發話闖入之人,面上全無喜怒之色,冷冷道:「你是誰?報上名來。」他終究是老江湖,經驗豐富,眼力高。一聽而知來人多半是敵而非友,是以叱問之時,口氣態度很不客氣,敵意甚濃。 展鵬飛軒眉長笑一聲,拍拍手中用布包住的藍電寶刀,朗朗道:「若問本人姓來名歷,瞧瞧你認得不認得本人手中兵刃……」他心知玉簫生既在酒肆見過自己,現下看自己表現的態度,大概已猜出來了,當下抖手,包布落地,露出嵌珠鑲玉的藍電刀。 玉簫生冷冷道:「好,你是展鵬飛,對不對?這叫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話聲中的玉簫生虛點一指,哧地響處,天井中跪著的人群中有一人慘叫一聲,咕咚倒在地上。 只見此人左眼流血,原來被玉簫生激射如矢的內力所傷,由於血流滿面,無法看出他眼瞎了沒有。但有一點兒可以肯定的,便是此人眼珠尚未被挖走。展鵬飛心中大怒,但外表卻冷靜如故,淡然道:「玉簫生,你把老狼谷的水火絕命神指絕藝,化在簫中,雖可傷人於十步之內,但依我瞧來,還有一個大大的缺點!」 玉簫生訝道:「有什麼缺點?」 展鵬飛道:「這絕命神指取水火相濟之精義,剛柔兼備,威力雖是強絕一時。卻可惜能發而不能收,久用之下,大是損耗內力,若是能發能收的話,這廝的眼珠現下已到了你手中了,這豈不是大大的缺點?」 玉簫生嘿然凝視著這個軒昂青年,肚子裏除了無數疑惑之外,又禁不住湧起凜駭之意。據他所知,這展鵬飛當真有如彗星般出現武林,最近個把月以來,六大邪派已有不少著名人物死在他刀下。又聽說他膽力之強,天下罕有,那一份凌厲無匹的氣勢,竟可補功力之不足。似此情形,在武學理論上說得通,但卻無人能達此境界。還有就是他竟然精通一種指功,成就一點兒也不遜於本門的水火絕命神指。 這許多特異之處,使展鵬飛更增加了幾分神秘性。玉簫生雖是久經大敵,簫下罕逢三合之將。可是面對這個年輕刀客,卻不能鎮定從容如常。自然他在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面上表情毫無變化。 他冷冷道:「你剛才好不容易瞞過我們數人的眼睛,逃過殺身之禍,如今突然在此現身,想來不會是特地來跟我談論指功的得失利弊吧?」 展鵬飛對此人的陰毒越想起火,「鏘」一聲寶刀出鞘,帶起一道藍汪汪的光華。口中喝道:「地上的人趕緊躲開。」跪著的人個個屁股一扭,正要爬起逃走。 玉簫生冷冷道:「不要動,哪個敢動一下,取他性命!」突然揚簫一點,最右邊一個客商打扮之人,剛站起一半,猛可慘叫一聲,仆地連環兩滾。但他居然未死,一面呻吟,一面再要爬起身。忽然想起玉簫生的警告,四肢一軟,仆在地上。 玉簫生陰沉地盯視著展鵬飛,他簫上的內力隔空點穴,中人必死。但剛才一簫點出,卻被一股尖銳如劍的力道撞歪了準頭,是以不曾點中那人死穴。在他感覺中,這一股鋒銳力道除了能抵消因剛柔變化而生的反震之外,還好像具有吸力,所以他的指功內力終於被撞歪了。 不然的話,以那麼微細的指力,實是極難使得上勁而將之撞歪。那展鵬飛左手的手指姿式,與老狼谷水火絕命神指全然相同。玉簫生幾乎疑惑自己眼花,想道:「這豈不是天大的怪事麼?這廝從何學去了本門的不傳秘藝?」 只聽展鵬飛嘲聲道:「玉簫生,你敢是要借這些無辜之人的性命,來作為護身盾牌麼?哈……哈……玉簫生居然不敢與我展鵬飛對敵,老狼谷之人聽了,不知有何感想?」 玉簫生此時實是被他種種神秘詭奇的表現,奪了志氣,心中微有怯敵之意。此是他縱橫天下二十餘年以來從未曾有的事,不覺又驚又怒,厲聲道:「小子休得狂妄,咱們到後面空地較量,我定要瞧瞧你究竟練成了何等樣的絕藝,竟敢如此狂傲自大……」 展鵬飛冷笑道:「哪兒動手都行,你別趁機逃走就行……」 話聲中見玉簫生振臂躍起,掠向後院。就在他身形掠過天井之際,在地上呻吟的客商慘叫一聲,旋即寂然不動,顯然已遭了毒手。 玉簫生腳尖一探屋頂,身形穩住不動,回頭厲聲大笑,道:「我說過妄動者死,此人就是榜樣。」 展鵬飛呼一聲橫空飛撲,藍電刀幻作一道藍色光虹,電擊捲去。強烈凌厲的刀氣,遠在丈許之外,已經壓得玉簫生泛起森寒窒息之感。 玉簫生身形倏忽間已飛出兩丈,快如鬼魅。饒是如此,落地時仍然感到餘威猶烈,眼見展鵬飛馭刀追來,心想若是被他刀氣罩住,這回脫身就沒有那麼容易了。當即一招「水深火熱」,玉簫遙點,發出「哧哧」兩聲。 展鵬飛刀勢絲毫不曾受阻,敢情玉簫上兩股指力雖是有剛有柔,夾擊而至。可是這一招出自水火絕命神指,展鵬飛諳熟於心,曉得在兩股指力當中,尚有一絲空隙。是以刀鋒對準了這絲縫隙衝出,勢如破竹,把兩股指力劈分兩邊,宛如波分浪裂,全然不起作用。 玉簫生萬萬想不到這一下絕招完全失效,心膽一寒,急急騰挪易位。他躲得雖快,但展鵬飛刀勢已運足了,自生感應,如影隨形般轉變追攻。 此時展鵬飛氣如河嶽,縱橫六合,真是有無堅不摧,無敵不克之威。玉簫生空有一身深厚功力,竟然無法發揮,迫得一味施展上乘移形換位心法,左奔右突地閃避。 十轉八圈下來,已經狼狽不堪。 現在他可十分後悔提議到這後院來拼鬥了,因為此處地方曠闊,毫無阻擋掩護之物。而展鵬飛寶刀大來大往,排宕馳驟,越發見出威勢。 玉簫生心中大叫「我命休矣」。原來這時藍汪汪的刀光已經追到他背後三四尺左右,只要光芒一吐,就可把他劈為兩半。那藍電刀乃是神兵利器,森寒之氣侵入骨髓,使他血液都好像要凍凝了。 展鵬飛心中卻沒有其他念頭,只專心地馭刀追殺。陡然又追近了尺許,眼見玉簫生已難逃大劫,誰知這個魔頭身形一側一轉,驀地撞入他懷中。 玉簫生這一下倒是在全無活路的情況下,可以逃過寶刀劈身之禍的唯一道路。只是展鵬飛哪肯把他抱在懷中,一掌拍出抵對方衝撞之勢,底下膝頭一頂。玉簫生呼一聲飛開丈許,砰一聲摔在塵埃。 展鵬飛正要瞧瞧玉簫生情況如何,還要不要補上一刀之時,忽聽牆上有人鼓掌,大聲道:「精采極了,展兄寶刀一出,連鼎鼎大名的玉簫生也不堪一擊,無怪六大門派之人個個聞名喪膽……」 這話聲十分耳熟,展鵬飛轉眼望去,只見那人一襲儒衫,文質彬彬,正是大偽教五君子之一的西儒裴宣。此人身為六大邪派之一,又是屠龍小組中人,竟然對展鵬飛大加讚揚奉承。展鵬飛反而感到十分彆扭,皺皺眉頭,道:「裴宣,你們大偽教之人從來沒有一句真話,咱們之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你下來吧。我展鵬飛不自量力,要請教貴教的技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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