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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〇


  罗门居士心中微凛,暗忖如非早有准备,只要略有大意,这迎门第一刀就受不住。当下身形疾闪开去,当真是刀砍得快,闪得更快。

  快刀胡元喝一声“好身法”,猱身又上,手中快刀施展开来,涌出阵阵刀光,宛如潮水般冲激卷扫。

  罗门居士实在一时破解不了,只好迭连后退。胡元见这十余招迅快刀法还收拾不下敌人,忽然撤身退开寻丈,仰天大笑道:“总算找到对了人,尊驾贵姓大名,可敢见告?”

  罗门居士哼一声,忖道:“这人已测出我是杀死神行太保顾远之人,这一来我却不能不道出字号,免得日后被江湖同道耻笑。”当下应道:“区区姓罗名门,向居洛阳银鱼精舍,久仰帮主大名,今日有缘得见,果是名不虚传!”

  快刀胡元惊异地喊了一声,道:“原来是名列侯爵的罗门居士,无怪我那顾兄弟内伤如此之重,只不知我那顾兄犯了何罪,竟遭如此悲惨下场?”

  这时神指丁岚也落在场中,接口道:“果然是罗门居士,唉,这怎么办?”

  罗门居士微微一笑,道:“本人也素知贵帮顾太保一向行侠仗义,非是卑鄙之辈。是以下手之后,深觉后悔。不过其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又是骑虎之势,如若不下毒手,便得坏了大局。胡帮主这一问教本人无言可答,一个月后罗某亲自到贵帮领罪如何?”

  快刀胡元按住一肚子怒火,道:“居士用不着如此谦恭客气,一个月后敝帮赴洛阳银鱼精舍请教就是!”他转面向丁岚道:“兄弟还须赶回办理顾兄弟身后之事,如若丁兄没有别的差遣,恕我早退!”

  神指丁岚心知无名氏必定在此,当下向他道谢告罪,拱手送走了他,然后回到场中,正要询问罗门居士关于无名氏之事,忽然一道人影划空而至,落在场中,朗声道:“丁兄久违了,你老远赶来找我,有何见教?”

  丁岚举目一看,只见无名氏卓立面前,虽在黑夜之中,但神采焕发,更见俊美挺拔。

  他想起这件要急于告诉他之事,果然一如罗门居士、叶葆他们所虑,定必使他心分神散,甚至连数日后之约也可能赶不上。这一来不免踌躇起来,一时难以置答。

  罗门居士心中大急,却又不便开口,免得露出马脚,只好接口道:“我正向丁兄请问呢。”转眼一看丁岚犹疑之状,灵机一动,接着道:“你刚才说除了帝疆那几位之外,还有些什么足以震动武林之人?”

  神指丁岚迅速作了决定,道:“还有一位最使武林同道动心的就是武林太史居介州,却怕他还未到达庐州皇恩寺便已送命。”

  无名氏讶道:“这话怎说?武林太史居介州虽说是身上被刺上帝疆四绝最得意的三招,故此人人都欲得之而甘心,但难道说他自家竟连一招也练不会么?若是他把十二招都练会了,加上他本身深厚的功力,谁能动得了他?”

  神指丁岚道:“这事你有所不知,昔年帝疆四绝联名向武林同道传话,说是这十二招有意流传武林,任何人只要能从居介州身上看到。都可以揣摩修练,只有居介州本身不得学这一十二招。他不但曾经向天发下毒誓,而且答应过若是学了这些招数,只要使用出来,帝疆四绝就要出面擒捉住他,点住他的穴道,教他不能寻死,然后脱光衣服吊在黄山山麓,任凭天下武林同道到那儿观看他身上的十二图。”

  无名氏不禁伸一下舌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无力敌天下高手,唉我想他这样活着也没有意思,倒不如自寻了断!”

  罗门居士道:“他自杀的话,又怕别人不肯死心,总要找到他的尸首,把皮剥下来,如此耻辱真是死难瞑目,是以只好苟延残喘,东藏西躲。兄弟往昔也是热衷于追查居老的一份子,现在颇觉后悔,真不该那样做。”

  无名氏道:“罗兄可曾见过他?”

  罗门居士道:“何止见过,我和他交手五次,其中有三次都是我击伤了他,唉,想起来心中当真侮疚。”

  神指丁岚道:“兄弟也听说居介州曾被许多高手围捕,有一次被罗兄击瞎一眼,这话不知是真是假?”

  罗门居士叹口气,默默承认。无名氏不觉从心中涌起悲悯之念,暗想这武林太史居介州实在可怜,大概这数十年来他都像惊兔一般东奔西窜地活着,这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真是生不如死,却偏偏又不敢死。如此滋味,恐怕谁也想象不出。

  再想到这居介州本属痴人旧友之一,若不是长胜将军吕飞忽然生出畏惧之心,隐姓埋名。还有那位马痴欧阳铭,为了心爱名驹被夺,以致都不出世的话,居介州有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好友维护,仍然可以稍为安心一点。

  大家又谈了一会,无名氏问起夏雪,丁岚告诉他已经成亲,现下在庐州等候。

  他们一道走回去,无名氏向他们告个便,说是要思索一些武学难题,独自向庄外走去。罗门居士既不好拦阻,又不便跟踪,只好担着心事和丁岚到屋中。

  丁岚与叶葆见过,便道:“兄弟本来实是有极急之事,但如若告知无名氏,他势必搁下庐州皇恩寺之约,这却如何是好?”

  叶葆道:“到底是什么事?丁兄快点赐告!”

  丁岚道:“兄弟已见过美艳夫人,那还是凌玉姬姑娘刚刚失踪第三日之事!据夫人亲自对我说,凌姑娘是自行失踪的,兄弟当时还不敢深信,但美艳夫人为了要兄弟代她访查,所以取出凌姑娘留下书信,信中情致缠绵,道出她得知美艳夫人乃是亲生母亲的欣慰及哀怨,最后一段是要夫人传话给无名氏,若果他当真到庐州皇恩寺比武的话,她这一辈子就永不理睬他,也不要见他。口气极是决绝,但又不是冲动之言,兄弟根据信上的气味,加以信上语气词句,才敢深信不疑。”

  罗门居士道:“丁兄追踪之术天下无双,既是如此说法,必定错不了!”

  丁岚道:“罗兄不必过奖了,兄弟后来觔斗跌得大啦!所以才会耽搁至今!当时兄弟立刻循各种线索追踪,一直追到襄阳西郊的荒山之内,发现一座颇为雅致的石室,屋外的花圃极是幽丽,名花异卉不可胜数。入得屋内,却杳无人迹,从屋中种种迹象显示,凌姑娘刚刚走了不久,而且还是被屋中之人劫走,凌姑娘还曾经苦苦挣扎,当时她必是极度惊恐,所以才会在桌上及椅背上留下指甲抓的痕迹。”

  他略略一停,打量罗、叶两人一眼,又道:“兄弟心中大为着急,赶快循各种线索急追,一共有三条线索,每一条线索在五十里后断去,现也查不出来。”

  罗、叶两人大惊:“后来怎样了?”

  丁岚道:“后来兄弟往回去,急欲向美艳夫人报讯,那知才走了数十里路,昏暮中经过一片树林,忽然听到凌姑娘呼叫救命之声。”

  他这一番经过至此奇峰突出,罗、叶二人都目瞪口呆,不敢出声打断他的话。

  丁岚想了一想,才道:“其时兄弟连忙循声入林,果然嗅出凌姑娘的气味,但一任我寻遍整片树林,仍然找不到她的下落,也没有再听到她的声音。”

  他面色忽然微微变动,接着道:“这时兄弟不禁生出疑惧之心,只因这等事委实是平生未见,除非是鬼神妖怪之类将凌姑娘劫走,兄弟才无法找得到她。当下盘算了一阵,决定以退为进,先行走开,诈作失望而退,然后才设法卷土重来,出得树林,忽然一道人影拦住我去路,竟不知他从何而至。兄弟勉强定住心神,凝目看时,却是一个蒙住头脸之人,身材比普通之人略矮,却瞧不出男女老嫩。”

  罗门居士道:“此人既是蒙住头面,定非生人无疑,否则岂须遮起面目,怕人认出?”

  丁岚道:“不错,兄弟其时也想出此理,是以胆气一壮,问他是否就是据劫凌姑娘之人。那蒙面人点头,打个手势要我动手,兄弟自是非出手不可,唉,那知十招左右,就被那厮推了一掌,幸好那人掌上不发内力,只摔了一个大觔斗,兄弟心中不服,再上前动手,这一回十五招左右,又摔一个觔斗,第三回再行动手,三十招时不但被那厮摔个觔斗,而且真气浮动,略受内伤,兄弟这时才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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