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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六


  杜希言、孫玉麟都把兵刃歸鞘,走近這個邪惡化身的人身邊,瞧著他的傷勢。

  年訓振臂道:「我站得住……」

  但他的手臂軟弱無力,沒有彈開雲散花的手。

  雲散花道:「你且坐下來歇歇。」

  年訓面色大見蒼白,呼吸也變得短促起來,道:「不必了,我這就要長眠不起,那怕沒有歇息的機會。」

  他望向杜希言,又道:「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投身在江湖的恩怨爭殺中?」

  杜希言道:「我馬上就要退出江湖,因此,我的家世籍貫,不必說出。但有些事卻必須告訴你,那就是我所以會捲入江湖是非,直到今日殺死你為止,起因都是因為你。」

  人人都一怔,尤其是年訓,道:「為了我?你以前見過我麼?」

  杜希言道:「沒有,直到咱們交手時,我得知你竟是鬼王傳人,才感覺到你可能就是我要找的人。又等到前幾天,雲散花告訴我說,你本是個孤兒,由奶媽養大,這時,我才敢確定你是我欲找之人。」

  年訓苦笑一下,道:「聽起來似乎有點道理呢!」

  杜希言道:「托我找你之人,是你生身之父,他曾經救了我家門一場大劫,因此,他的遺言,我家就選中我來代他辦妥……」

  他停歇一下,又道:「詳細情形,不必多說了。總之,他老人家曉得你已被六指鬼王魏湘寒看中,所以要我先到天罡堡,找到天罡絕藝及丹鳳針,然後才找你。」

  孫玉麟道:「那位前輩雖是找對了人,但以事論事,你既不懂武功,卻讓你去天罡堡,豈不是太危險了?」

  杜希言道:「那位沈伯伯說,由於多少年來,武林不知多少高手,都去搜尋過這兩宗至寶,卻均無所獲,因此,他認為關鍵不在武功上。況且那天罡絕藝,若是落在已經有成就的人手中,反而效用有限。因為已練成武功之人,其勢不肯也不能將從前所習得的功夫,完全拋棄。」

  雲散花道:「這話倒是合情合理。」

  杜希言道:「因此,我孤身流浪江湖,專門研習土木之學,到處訪尋明師。經過三年的艱苦,總算對土木之學,頗有成就。這也是何以能找得到秘室之故。」

  年訓面色又不大對勁了,但他勉強振起精神,道:「原來我本是姓沈的,只不知先父當日,有何遺言?」

  杜希言怔了下,才道:「他說,如果能使你回返正途,要我盡力幫助你,如果你執迷不悟,那就把你毀除。」

  杜希言說這話時,覺得不易啟齒,是以目光避開了對方。

  誰知年訓問過他之後,已經閉目氣絕,如果不是雲散花攜扶著,他的屍體,便會倒在地上,發出聲響。

  孫雲二人,都感到年訓之父的遺言,雖是大義凜然,卻不免有淒厲之感,因此,他們的目光中,不覺透出同情之意,望著年訓的屍體。

  孫玉麟天生有領袖之才,擅長應付一切事務。當下立即從雲散花手中,把年訓領走,帶到外面去埋葬。

  ***

  杜希言的目光回到雲散花身上,起初儘是迷惘之色。過後才恢復正常,感激地道:「散花,多蒙你現身相救,不然的話,我和孫兄都非得死在他手中不可。」

  雲散花淡淡一笑,道:「這丹鳳針本是你的,我來幫你,乃是份內之事,用不著道謝了。」

  她做出解下丹鳳針的動作,一面道:「此寶也還給你。」

  杜希言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阻止她把丹鳳針解下來道:「不,你留下吧!我反正用不著。」

  他停歇一下,又道:「我這就離開江湖,大概永遠沒有再使用武功的機會,更別說這件至寶了。」

  雲散花記起了淩九重,這才想起還須趕去救他,當下道:「你的本領,得來不易,若然從此棄絕江湖,豈不可惜?況且六指鬼王魏湘寒還有一個兒子,隱跡於少林寺中,隨時隨地會興風作浪,此人一日不除,武林一日不得平安……」

  杜希言歎口氣,道:「話雖如此,但我實在感到很煩了。」

  只見雲散花又把丹鳳針解下,便又道:「你留下此寶,難道是一種負擔麼?」

  雲散花道:「是的,我身懷此寶,天下之人,永遠不會放過我。雖然我可以不怕,但這無窮盡的煩擾,也就夠受的了。所以我還是不要的好。」

  杜希言搖搖頭,道:「現在我們這些人,都不敢走單,連李天祥真人在內,都須結伴而行,你可知道是什麼原故麼?」

  雲散花把丹鳳針遞到他手中,道:「我不管是什麼緣故,先還給你再說。」

  杜希言鄭重地道:「那是因為錫杖大師,也就是鬼王魏湘寒的兒子魏平陽,已經在我們周圍窺伺。咱們這方面,已經死了一人,傷了三個啦!」

  他把丹鳳針遞回雲散花面前,又道:「收起吧!你需要此寶防身。」

  雲散花退開兩步,道:「我不需要,如果我仍然留下此寶,我就永遠都退不出江湖了。」

  杜希言想了一下,點頭道:「這話也是實情,我可沒想到你要從江湖隱退。不過你須得知道,錫杖大師乃是少林寺目下前三名的高手之一,功力之深厚,以及絕世的智謀,任何人走了單,碰上他的話,那一定是殺身之禍!」

  雲散花一笑,道:「沒關係,我擅長隱遁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她長長噓一口氣,下了決心地道:「希言,你多多保重,我走啦!」

  杜希言面上也泛起了黯然情傷的神色,沉重地道:「再見,你也要珍重啊!」

  雲散花一轉身,躍上牆頭,她藉這個動作,遮掩起流淚的顏面,不讓對方看見。

  當她走出寺外,才知道自己敢情最愛的是杜希言。其他的人,都沒有法子代替他。因此,她宛如失落了顆芳心似的,茫茫然向前行去。

  她的心神是如此幽怨迷們,以致一個人迅快地掩到她背後之時,她還沒有觀察。

  當然這個掩到雲散花身後之人,身手高絕,沒有半點聲息,換言之,此人行動宛如鬼魅,本來就令人難以察覺。

  雲散花心靈中倏然生出警兆,迅即回頭瞥看。

  可是已經太遲了,因為她已被背後之人,點住了穴道。是以剛剛看見那個相貌清秀的中年人之時,業已渾身癱軟,被那人抱住。

  這個中年人動作之快,令人難以置信。只眨眼之間,雲散花發現自己已經是在一叢樹木之內。

  對方讓她仰臥地上,然後單足跪在她身邊,俯首瞧看。

  他那張清秀端正的面龐上,泛起得意自傲的笑容。

  雲散花一點也不怕他作進一步的行動,她只渴望知道這個人是誰,為何要這樣偷襲她?以他的武功造詣,就算是公平決戰,她知道也不是他的敵手。

  那中年人看了一陣,才道:「你已認不得我了麼?」

  雲散花不能言動,自然無從答覆,但她訝惑的目光,卻已等如答覆了對方。

  那中年人又道:「我就是魏平陽,咱們以前見過面,只不過被時我是以僧人面目出現的。」

  雲散花心頭一震,忖道:「這人果然厲害,可惜我沒聽杜希言的勸告,若然我有丹鳳針在身,他豈能奈何得我?」

  魏平陽瀟灑地笑一下,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他伸手輕捏她的玉額,又道:「如果你丹鳳針在身,我就不會向你下手了。」

  他低頭在她唇上吻了一下,雖然行為很輕薄,但卻有一種別人所無的風流倜儻的味道,使人不會生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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