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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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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團血霧沒有撲中他,可是卻宛如有靈性之物一般,向他追去。杜希言施展開身法,連連騰挪閃避,而這團血霧依舊緊追不捨。 孫玉麟只看得頭皮發炸,毛髮皆豎。可是另一方面,他又憤恨填膺,恨的是年訓竟然毀約,施展這等邪法。 在他這等高手眼中,一點也不費事就看出那團血霧,已經迫近了不少。無疑的杜希言更難躲過此劫。 孫玉麟憤恨之中,又湧起了同仇敵愾之心。但覺熱血沸騰,豪情俠氣,上衝雲霄,當下長嘯一聲,橫刀矮身,便要向那團血霧撲去。 他身形欲起未起之時,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事實上當那人抓得他手臂之際,他已感覺到了,並且也因為嗅到一陣香氣,是以得知這人是誰? 不然的話,那人焉能這般容易就抓得中他。 他轉眼望去,果然沒有猜錯,那人正是曾經使他傾心神往的雲散花。 她那張艷麗的面龐上,泛起驚疑之色,急急低聲問道:「你想幹什麼?」 孫玉麟道:「杜兄正在危急之中。」 雲散花道:「你下去還不是死路一條。」 孫玉麟道:「那有什麼辦法?」 雲散花道:「你難道連危險也看不出麼?」 孫玉麟道:「我焉能坐視不管?好歹先擋一下,杜兄或者有逃命之機。」 他們對答了幾句,雖然十分急促迅快,但杜希言的形勢,又危急了許多。 那團血霧,不但又迫近了許多,同時他也嗅到一陣血腥味,頭腦間頓時生出昏眩之感,由此可見得如若被血霧撲上,定必當受不起無疑。 雲散花更不打話,急急用手向年訓一指,自己如一縷輕煙般,躍落菜園中。 孫玉麟曉得她的意思要自己去對付年訓,是以目光向那邊掠過,馬上發現年訓雙目半瞑,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他得到的印象是年訓以全副心神,施展邪術,因而對身外之事,反而失去了所有的敏銳感覺。 這刻向他襲擊,自然是最佳的時候,問題只在這個魔頭不知有沒有邪法護身?如有的話,如何對付才好? 孫玉麟實在沒有時間考慮,甚至連轉眼直看雲散花的情形也來不及了,當機立斷的縱身飛撲凌空掠去。 雲散花身形落地時,已掏出了「丹鳳針」,鳳鳥的喙中馬上吐出了一根細長的針,發出了一陣灩灩的紅光。 她使個身法,挪到杜希言縱過來的路上。 杜希言一眼望見她和手中的丹鳳針,更不遲疑,加快速度,向她這邊急審,霎時已越過了她。 他的全力衝刺,使身後緊追的血霧,落後了一段距離,但假如不是有雲散花之故,杜希言決計不敢這麼做,因為他這一下衝刺,所耗的氣力極巨,若是那麼一下子不能生出新力的話,身形不免略略頓挫。這麼一來,反而會有被血霧追上之險。 那團血霧向雲散花捲到,一陣刺鼻的腥氣,鑽入雲散花的鼻子內。她雖然已閉住呼吸,但這陣血腥味,不但嗅得到,而且頭腦也感到一陣昏眩。 她不禁忖道:「難道我的丹鳳針,也抵擋不住這團血霧麼?」 念頭如電光石火,掠過心中時,那團血霧,已經漫體而過。 她除了一陣昏眩噁心之感以外,似乎還沒有怎樣。回頭看時,不覺一怔,敢情那團血霧已化為千百縷輕煙,四下散開,倏忽失去蹤影。 那邊年訓傳來一聲慘哼,雲散花連忙回頭望去,恰好看見孫玉麟的大刀,從他的肋上拔出來。 孫玉麟真怕又會出現另一團血霧,是以人隨刀退,躍得甚遠,看看可有異狀發生。 年訓發出慘哼之後,睜開眼睛,肋下鮮血噴濺出來,倒是沒有化為可怕的「血霧」。他的目光陰森狠毒,恰好一陣勁風吹過,把他的頭髮吹得飄散下來,使得他的形狀,變為十分可怕。 他緩緩的掃視杜希言、雲散花和孫玉麟,身形卓立如故,動也不動。 杜希言大步向他行去,劍橫胸前。一直迫到他面前六七尺之處,但見他手中之刀和折扇,一齊墮地,這才略略放鬆了戒備,凝神查看對方的情況。 年訓與他對視一陣,才移開目光;落在這刻已移到杜希言旁邊的孫玉麟面上。 孫玉麟也凜凜生威的望著他,一點也不曾被對方陰森迫人的目光所動。 年訓突然雙眉一挑,怒聲道:「孫玉麟,你以為你殺得死我麼?」 孫玉麟道:「這話怎說?」 年訓道:「我若不是大法被那賤人所破,你手中之刀,休想碰到我的身體。」 孫玉麟道:「也許你的話是實情,但本人所發的一刀,當時凝神一想,並已早已把生死榮辱,置於度外,是以使得神定氣足,有無堅不摧之勢。自問有生以來,這一刀已達至高境界。因此,你縱有護身邪法,也未必抵擋得住呢!」 他氣度豪性,口氣誠懇,一聽而知這是千真萬確的話。任何人都會覺得,以他這等雄飛傑出之士,實在不須飾詞自矜。 年訓怔了一下,這才把目光移開,轉到雲散花面上。 他的目光變得更為陰毒森厲,蘊藏著人間千仇萬恨,牢牢的盯住了雲散花。 雲散花也居然睜大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與他對瞧,不但不曾怯懼,而且沒有一點羞愧之色。 兩人對瞧了一陣,在這個當兒,杜孫二人,都覺得不可做聲。但為何不可做聲?他們倒沒有想出個中道理。 雲散花淡淡道:「年訓,你心中並非真的怨恨我絕情,而是在向我施展邪術。」 年訓冷冷道:「你自家不認為是太絕情了麼?」 雲散花道:「假如我不是深知你的為人,又假如你不曾向我施展毒手,包括現下這一次在內,則我當然會自感愧疚,覺得對你不起。」 年訓哼了一聲,道:「狡辯,狡辯……」 雲散花道:「你若是認定我是狡辯,那也沒有法子。但我手中的丹鳳針,絕不會騙我,早先你對我施展那種鬼哭般的邪法,以及現在你對我像魔鬼一般的注視,此寶都告訴我,你是在使用邪法加害於我。」 她略一停歇,聲音變得很柔和,又道:「我不知你傷勢如何,但如果你需要的話,我願意為你包紮上藥……」 年訓道:「不必了。」 他肋下流出的血,已把他半邊身子都染紅了。 杜希言歎息一聲道:「憑良心說,你真是一條硬漢子。」 年訓的目光仍然注視著雲散花,可是早先那種仇恨狠毒之意,已逐漸減少。只頃刻間,他的目光甚至已變得相當溫柔起來。 他道:「我現在才明白了,敢情我並不是全無感情的冷血之人。唉!我居然當真愛過你呢,真是愚蠢可笑得緊。」 雲散花道:「如果你不是這麼狠毒,我決計不會出手對付你的,唉!你可知道,剛才孫玉麟就曾經要仗義捨身,撲向那團血霧,替杜希言擋一下,讓他得以逃走。」 年訓道:「這關我什麼事?不錯,我承認他是重義氣不怕死的豪俠,但你何以把他扯到咱們之間。」 雲散花道:「你真的一點也不明白麼?試想像他和杜希言這等人,行事作風,與你是多麼的不同啊?我當時不但被他的氣概和義氣所感動,同時也強烈地感到你在他們面前,是多麼的卑鄙微小。因此,我當時覺得縱然出手殺了你,也不會憐憫可惜。」 她分析得如此精微透闢,把「人」的價值,表露無遺。有如放在天平上秤量一般,清楚分明不過。 年訓一怔,道:「這一點我倒沒想到。」 要知他雖然邪惡成性,可是道理還是懂得的。而且他雖然自有許多歪理,可以反駁對方。但他亦知道在雲散花的立場而言,她又是對的。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高尚人格」的壓力,竟是如此強大沉重,使他登時變得如此微不足道…… 當他生出這等感覺之時,杜孫等人,可就發現他身子開始搖晃起來,顯然傷勢甚重,已不克支持。 他們可能永不知道,這個邪惡的代表人物,並非是因身體的傷勢而致如此,實是由於發現「邪不勝正」的道理,才會現出「崩潰」的現象。 雲散花收起「丹鳳針」,上前數步,一把攙扶著他,恰好使他沒有摔倒在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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