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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五


  年訓仍然搖頭,道:「那也不一定。」

  他突然伸手一拍,黃秋楓登時失去知覺。

  他回到內進,見到雲散花,她正在剪花除草,道:「散花,你可願嫁給我?」

  雲散花訝道:「你出去轉一下,回來就問我這個問題,其中定有緣由。」

  年訓道:「這個問題又不是現在提出來的。」

  雲散花道:「究竟是什麼人來了?」

  年訓道:「你隨我來瞧瞧就知道了。」

  他們一道走去,到了那座院落中,但見黃秋楓瞑目躺在台階上。

  雲散花過去審視一下,道:「他不是峨嵋派的黃秋楓麼?」

  年訓道:「正是,只不知他如何能尋到此地來丁」

  雲散花忖想一下,道:「也許是釘上了我了,這個問題很簡單,把他弄醒,問一問就曉得啦!」

  年訓道:「我問過了,他不肯說。」

  雲散花道:「也許讓我問他,可以找到答案。」

  年訓道:「隨便你,但我認為這個問題並不重要。」

  雲散花驚異地喔了一聲,道:「什麼才是重要?」

  年訓道:「比方說,你肯不肯嫁給我,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雲散花道:「此事與他有何相干?」

  年訓道:「假如你願嫁給我,則我為了你,也為了我們將來的安寧,我便不能虧待人,須得把他放掉。但若你要離我而去,我還是從前的我,這就沒有什麼好顧忌,定要把他殺死!」

  雲散花道:「原來如此,這倒是一種很微妙有趣的形勢。」

  她忖想一下,眼中一時露出柔情,一時閃動著冰冷的光芒。

  過了一會,她道:「但你別忘了,目下你負傷在身,力量有限,假如我堅持釋放此人,你也無法可想,是也不是?」

  年訓訝道:「難道你不站在我這一邊麼?」

  雲散花道:「我沒有這個意思,但在我未答覆你的婚事以前,我仍然有說話的權利。」

  年訓聳聳肩道:「我說是或否都不重要,因為事實終是事實,你目下力量比我大,這是不可分辨的事,那麼你是不要我馬上放了他呢?」

  雲散花道:「那也不是,我須得想想看……」

  他們的對話,若是讓局外人聽了,一定覺得迷惑不解。

  原來事實上的情形,十分複雜。年訓和雲散花兩人,雖然都有感情,可是也互相瞞騙對方一件事。

  年訓是已經完全復元,武功邪法,皆能全力施展,也許比之從前,略有少許不及,但已完全痊癒,卻是事實。

  雲散花則是仗著她獨步天下的「隱遁」之術,剛才已在門外,把年訓、黃秋楓的對答,完全聽去。

  因此,她得知年訓已經痊癒之事,也聽見了黃秋楓的建議。更得知年訓對她,並非全心全意的信任。

  她覺得最可惡的是:第一,黃秋楓居然薦舉杜希言,來向自己追求,看她會不會投入杜希言的懷中。

  第二,年訓居然宣稱她是多變的女子,所以要找一個男子,測驗她的感情,這當然是不信任的意思。

  當時她恨不得馬上現身,把黃秋楓和年訓殺死。但回心一想,年訓既已完全恢復,則她目下無疑已不是他的敵手,假如不揭破此事,年訓還會裝模作樣一番,如果翻臉揭穿一切,年訓馬上就會聲討她洩露地點之罪,說不定要把她置於死地。

  這是因為年訓已露出他「魔鬼」的真面目,所以雲散花大為凜惕於心,不敢仗著有「感情」而相信他不會殺害自己,事實上年訓既係魔鬼般的人,與她有了感情,反而生像是跳入了火坑中一般。

  忽聽年訓道:「散花,我去休息一下,反正這些事不要忙著解決。」

  雲散花看他一眼,道:「隨便你,但這個人就丟在這兒麼?」

  年訓道:「沒關係,此地無外人闖入……但還是把他搬到房間裡的好……」

  他說完之後,馬上就走出去了。

  雲散花忖道:「早先見他面色有點不妥,生似傷勢尚未復痊,正因如此,他才要去運功調息。若他真的未曾復元,則我還能夠控制局勢。」

  她的目光落在黃秋楓面上,轉念忖道:「安知黃秋楓不是年訓放下的餌呢?」

  又忖道:「年訓智計過人,城府極深。也許故意做成這等形勢,誘我入彀也說不定……」

  但她旋即啞然失笑,因為黃秋楓既然穴道受制,知覺未復,她根本無從與他交談,亦不能縱他逃走,有何圈套可言。

  當即把黃秋楓挾起,送入房中,然後回到那邊,但見年訓正在盤膝打坐,可見他的情況,看來已比前些日子好得多了。

  她很有耐性地等待著,心中十分平和安謐。

  這是因為她情緒上的困擾,已經減少了很多,年訓和黃秋楓,都是能使她芳心紊亂的男人,然而目下她已得知,一個人是『魔鬼』的化身,沒有真情可言。一個是個『懦夫』,為了怕死,居然向年訓推薦,用杜希言來試試她的情感。

  這兩個男人,都可以從心中的名單排除掉,則目前的局面就簡單了,杜希言固然是她最不能忘懷的男人,可是由於他表示過不會娶她為妻,所以也沒有什麼可說的。

  剩下來就只有一個淩九重了,他的表現愛情的方法,古今罕見,竟是要把她殺死。但因為他的情況特別,雲散花不但不怪他,反而可以確信他的愛情,乃是出自真心,絕無虛假。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年訓睜開眼睛,道:「你在想什麼?」

  雲散花訝道:「你還沒有入定麼?」

  年訓道:「不行,我雖然很用心,但總是無法進入定境。」

  雲散花道:「你一定心事太多了。」

  年訓道:「單是一個你,已經夠我想個不停。我真不明白你為何不肯嫁給我?」

  雲散花道:「我沒有表示一定不肯,只不過目下還拿不定主意而已……」

  她停歇一下,又道:「譬如說,以你出身背景,諸大門派決不肯放過你,縱然你已改邪歸正,但人家不信,找到頭上,你能不反抗麼?」

  年訓道:「當然要反抗啦!」

  雲散花道:「好,這麼一來,你更無疑問成為武林中的一名公敵。我嫁與你之後,當然亦須分擔這些煩惱,換言之,我也成為他們的目標了。」

  年訓道:「我不否認有此可能,但相信不致於弄成這麼糟的地步。」

  雲散花道:「常言道是:『形勢比人強』,有些事情,迫得你沒有法子不那樣做。」

  年訓道:「既然如此,你乾脆不嫁與我就是了……」說到這兒,話聲中已隱含憤怒之意。

  雲散花柔聲道:「別著惱,我只不過要把問題考慮得清楚一點而已。假如我答應嫁你,那我就須得準備與天下武林為敵。照我的看法,根本不必準備,乾脆就那麼做,還可以搶佔到機先……」

  年訓大大一愣,道:「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雲散花道:「我為什麼不知?」

  她微微一笑,但這個笑容,卻含有陰險惡毒的意味。年訓幾乎感到不能置信,因為這麼美麗的笑靨中,怎能表現出這種可怕的表情呢?

  他道:「你的意思是說,索性來個先下手為強,使各家派防禦還來不及,更別說對付我們了,是不是?」

  雲散花道:「正是此意,可是你別忘了,我還沒有決定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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