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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孫玉麟出去之後,李天祥繼續策劃奇計。慧海大師提出全軍撤退之事時,李天祥答道:「由陳靜江之事,撤退尚未當其時。咱們只有小心點防守,人人不許踏上那座九龍橋,也許可以暫時無事。」

  當他把計畫再予透露之後,慧海和飛虹都不得不認為值得冒險再守下去。

  在堡內的各路武林人物,紛紛談論陳靜江即是蕭春山之事,好不熱鬧,不知不覺間,便到了昏暮時分。

  黃秋楓和另一個同行,合力抬著那個長形布袋。孫玉麟和淩九重,皆改扮峨嵋弟子的裝束。

  在昏暗天色掩護之下,他們悄然出堡。由於李天祥的妥善安排,因而他們恰是從各處樁哨換班的縫隙間,不被發覺地出了此堡。

  一路無事,已安然落山抵達平地。他們依照李天祥的吩咐,用一輛購運糧食的敞篷馬車,全都擠了上去,驅車趕路。

  在大道上走了二十餘里,已是午夜時分。淩九重咕嚷道:「好沒道理,這輛破車既不好坐,又天黑路生,牲口不能快行。假如咱們步行,輪流抬著這件貨物,目下最少也走了六七十里了。」

  孫玉麟心中很討厭,但又不能如何斥責他,只好說道:「李真人如此安排,定是使敵人以為咱們真的去辦貨……」

  他說到此處,自己也覺得理由太欠充分,便突然閉口。

  黃秋楓忙打圓場道:「為了敝派之事。使兩位奔波辛苦,小弟心中實在感到非常過意不去。」

  孫玉麟道:「黃兄說哪裡話來,反正我們坐著也是閒著。這等大事,得以插足其間,已是莫大光榮。」

  淩九重見黃秋楓說得客氣,也就不好多說了。

  轆轆車聲打破了黑夜的岑寂。又走了幾里路,大車馳上一道長達兩丈的石橋。突然間『轟隆』連聲大響,火星迸濺,前面的橋口,已被幾塊大石堵封去路。

  若是人行,這幾塊石頭根本不生作用。但馬車卻無法跨駛過去,因此他們連忙勒馬停車。

  後面也傳來『轟隆』連聲,原來亦是同樣被隔斷了。

  眾人一瞧那些石頭,都是超過二三百斤的,每一邊都多達八九塊。因而不由得相顧失色,大為震驚。

  這是因為他們從這些石頭上,推想到敵方人數還真不少,甚至可以肯定個個皆是武功強絕之士。方能舉擲這些石頭,而事先不露一點動靜。假如對方有十來個高手,則今日之局,強弱勝負,業已分出,實在毋須動手方見真章。

  孫玉麟臨危不懼,表現出他那種天生是做領袖的才能。他一面轉念思索,一面仰天大笑。這陣響亮的笑聲,遠傳數里。把石頭滾碰的聲音都淹沒了。

  之後,他笑聲一收,道:「秋楓兄,你看這等聲勢,對方來了多少人?」

  黃秋楓道:「最少也有十五六個吧?」

  孫玉麟朗聲道:「不對,依兄弟推測,最多也不過是四個人而已。」

  淩九重訝道:「何以見得呢?」

  孫玉麟道:「咱們一看這等聲勢,定要判斷是十餘高手一齊擲石,否則決無可能。誰知對方乃是先把石頭搬置石欄上,因而每一頭只須兩個人,分匿左右,到時一齊發力推石,便可以造成這等聲勢了。」

  他的分析合情合理。眾人聽了,無不心服。

  橋頭那邊傳來了一陣沙啞但很清楚的聲音道:「孫玉麟,你雖然聰明過人,但今晚也難逃殺身之劫!」

  孫玉麟高聲道:「這也不見得,在下若然是一心一意逃走的話,憑你們幾個人,未必攔得住我。不信咱們當場即可一試。」

  那陣沙啞的聲音吃吃而笑,儘是譏嘲之意,接著道:「可惜今晚你既要顧人,叉要護貨,若然你走得脫,但餘人皆被殺死,我看你也很麻煩呢!」

  孫玉麟喝道:「無恥鼠輩,你們如是光明磊落地把孫某打敗,那叫做技高一籌,無話可說。若然單靠詭計取勝,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橋口那端,傳來諷刺的笑聲,接著有一條人影出現。

  孫玉麟等人前瞻後顧,卻只能發現這麼一條人影。夜色中,只見他戴著頭罩,根本無法辨認是何方人馬。

  他厲聲道:「你若自認算是一個人物的話,何不現出真面目,痛痛快快地決戰一場?」

  蒙面人嘿然道:「你倒是想得挺美啊!可惜我們志在取貨,不是來逞英雄好漢的。」

  孫玉麟道:「那也使得,你過來取吧!」

  對方發出一聲暗號,頓時又出現了三道人影,每一端連他分成兩人一隊,作出欲撲上動手之狀。

  孫玉麟道:「弟兄們,咱們務必守緊一點,別讓他們得手。」

  其實他心中牢牢記住李天祥的吩咐,以揭發敵人真面目為主,護貨其次。

  因此,他說出詐語之後,接著以傳聲之法,向淩九重和黃秋楓等說出計策。

  只見那四道人影越迫越近,都是一式的夜行衣和頭罩,除了可辨高矮肥瘦之外,別的完全看不出來。

  孫、淩二人,身上佩劍只是個幌子,自家兵器,卻藏在陳靜江這個包袱上,這時各自取到手中。

  孫玉麟突然向前躍出,手中之刀,幻作一道強烈精芒,挾著銳烈風聲,直向左邊那個曾經開口的蒙面人攻去。

  這一溜刀光,非同小可。對方也亮出傢伙,卻是一根鐵棍,忽地掃出,封架大刀。

  孫玉麟大喝一聲,催動勁道,刀勢如虹,「嗆」一聲,砍在敵人的鐵棍上,迸射出無數火花。黑夜之際,倍覺耀眼。

  他這一刀已用盡十成功力,那蒙面人身子一震,騰騰騰連退了三四步之多。但居然十分穩定,鐵棍也沒被砍落地上。

  孫玉麟心中大凜,忖道:「此人的武功如此高強,怪不得竟敢硬接我這一刀了。」

  對方大概也被他的威勢所懾,不敢立刻攻上。

  淩九重猛可怒叱一聲,人如飛絮一般,迅向車後飛去,手中金筆似點似掃,向一個迫近的敵人攻去。

  他手中的金筆招數詭奇莫測,變化極多,同時他的左手也施展出掌法,呼地拍出。看來他左右雙手的招數,竟是各自為政,並無關連。

  那蒙面人用的是一對短劍,此時舞出一片光影護身,只退了兩步,就穩住陣腳。

  另一個蒙面人欺身撲向馬車,誰知一陣森寒氣,光芒電繞般迎頭襲至。那蒙面人使的是一柄鋼鏟,鏟柄的鐵環當啷啷直響,連攻了兩招,都迫不退這陣劍光,不由得失聲一噫,略略後退。

  使劍之人,乃是峨嵋門人黃秋楓。他剛剛出道,素無名聲,也未抖露過武功。因此,對方早先可能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因此連攻不下之時,失聲驚噫而退。

  另一個峨嵋門人姓李名同,年紀約在三十二三歲。他顯得甚是老練鎮定,掣劍在手,隼視那唯一尚未動手的敵人。他居高臨下,占了優勢,假如對方衝來,決計不是三招兩式之內,就可以攻得上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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