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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他左手拿著一個破缽,右手提著一根枯黃竹杖,衝著扈大娘齜牙一笑,怪聲怪氣的叫道:「此路不通,下去!」

  扈大娘早已有備,當人影一閃之時,她手中之杖,已橫掃而過,勁風呼嘯,潛力激盪,兩三丈方圓內的山草樹木,盡皆劇烈搖擺,聲勢十分驚人。

  那黑瘦漢子右手枯竹迅疾豎挑,硬架敵杖,左手破缽揚處,飛出一片物體,範圍其廣。

  此時扈大娘只要爭取到一線之機,讓足尖踏上地面,便能變化勁力,同時亦可施展奇功絕藝,對付對方破缽中飛出之物。

  但事實上她不得不借對方枯竹硬架之勢,換力電疾退回,如若不然,必被對方缽中之物擊中。

  她退回原處,只見敵人缽中之物,灑落在身後地面上,原來是無數飯粒和一些青菜肉骨頭等等。

  她仰頭破口大笑道:「死叫化,老娘非宰了你不可!」

  許公強接口怒喝道:「好哇,窮叫化刁不仁也敢來了,你們想是忘了那一回的教訓麼?」

  刁不仁怪笑一聲,道:「我正是來跟你算帳的,難為你還記得十年前的事。」

  扈大娘接口道:「喂!窮叫化,你目下在丐幫中當了什麼職位?」

  刁不仁道:「多勞關懷,可惜那不是做官的事兒,雖然列入長老堂中,卻不會增祿晉爵,提之無益。」

  扈大娘又道:「闊叫化呢?他想必也是丐幫長老了?你們一窮一闊,向來走在一起,現下為何不見他?」

  刁不仁道:「那廝貪財愛錢,多行不義,說不定已被別人黑吃黑給殺了。」

  不遠處的樹林後,轉出一個肥白白的老者,手提金杖,胸前吊著一隻銀瓶,身上衣服很光鮮,只有極小的三四個補綻,不仔細看的話,決難發覺。此人外表似是富翁,但一開口卻原形畢露。

  他高聲嚷道:「操奶奶的,哪個說我死了?」

  扈大娘向許公強低聲道:「果然是闊叫化姚不義。」

  許公強厲聲道:「姓姚的休得裝模作樣,憑你們窮闊兩丐,雖然位居丐幫四大長老,但還不放在老子心上。你們若是有種,老子一個人打你們兩個,生死各憑天命。」

  闊叫化姚不義哈哈一笑,道:「妙極了!這一場架不妨打打看。」

  許公強道:「咱們先講好,如果不分出生死,不許罷手。」

  闊叫化姚不義道:「好,我們還會怕了你不成?」

  窮叫化刁不仁擺擺手,阻止許公強欲躍之勢,說道:「等一等,聽你的口氣,一定已經獲得天罡絕藝,才敢如此狂妄自大。」

  許公強怒道:「跟你們兩個動手過招,哪裡還要什麼天罡門技藝?」

  窮叫化刁不仁縱聲怪笑,道:「這話就太不合情理了,假如你未得天罡門絕藝,如何敢不把我們放在眼中?就算你這些年來,功力突飛猛進,但我們也未曾虛度光陰啊!」

  許公強道:「誰耐煩跟你話絮?你想知道老子近年功力進展如何,咱們出手一試之時,自有分解。」

  窮叫化刁不仁道:「不是我愛婆婆媽媽的話絮,而是我看你出手接了飛虹夫人一招之時,並沒有驚世駭俗的表現,可知你當真沒有得到天罡秘藝了。」

  許公強道:「我本來就是這樣說的。」

  刁不仁道:「好極了。現下既然已證明你未曾獲得天罡秘藝,近年功夫也不見得如何精進,則你誇下大口,提出挑戰之言,分明是另有圖謀……」

  他沉吟一下,又道:「我明白了,你總是許下種種諾言,而只求得這上面來,到時不惜毀諾背信,施展內外夾攻之法,好讓扈大娘也上得來,對也不對?」

  許公強怒罵一聲:「龜兒子!」

  接著喝道:「胡說八道,以老夫的身份,豈有說了不作數之理?」

  闊叫化姚不義道:「你若提起此言,我可要舉出不少例子,證明你說過的話常常不算數。」

  窮叫化刁不仁接著道:「是啊!你這等說法,只可騙騙那些古板的俠義人物,碰上我們這一對不仁不義的叫化,休想得手……」

  他們一搭一擋,恰到好處。連那全不諳武功,也未走過江湖之人亦覺得他們很有道理。

  扈大娘道:「他們不敢上陣出手,反而血口噴人,全是誣蔑之言,老頭你別再理睬他們。」

  許公強道:「誰耐煩理會他們!老伴兒,他們既是極力使旁人以為咱們施展詭計,才上得去。咱們少不得只好抖露一點功夫給他們瞧瞧了。」

  窮叫化刁不仁怪笑道:「算了,算了,這等伎倆,可瞞不過我們。許公強,假如你真有獨鬥我和老姚的信心,你可把扈大娘縛起交給我們,作為人質。此時我和老姚都沒話說,不得收回在早先不敬之言,並且向你賠罪認錯。」

  許公強怒道:「混帳!你們信不過我,我又豈能相信你們。」

  刁不仁聳肩道:「既然如此,那就沒有法子了。」

  許公強突然疾躍起來,掄杖疾掃。由於他是站在下面,這一躍起,杖勢恰好掃向刁姚二人腳脛。

  刁不仁猛的跳起閃避,而姚不義則伸杖硬架。「噹」的一響,聲音震耳,姚不義固然震得身形不穩,退後兩步。但許公強也是力道已盡,墜回原地。

  刁不仁哈哈笑道:「好強的腕力,但這一招落在行家眼中,仍然看得出你沒有獨力與我們放對拚命之力,那漫天大謊,不攻自破。」

  許公強氣得連連跺腳,然而這道高逾丈二的關口,在飛虹夫人和窮闊二丐把守之下,卻有如不可飛越的天塹。

  扈大娘的鼻子輕輕皺了幾下,突然低聲道:「老頭子,他們一定是想用火器對付咱們。」

  許公強心想:「這話甚是,假如對方使用火器,此處上不到天,下不著地,進退不得,非遭毒手不可。」

  他也低聲道:「這便如何是好?」

  扈大娘眼睛一轉,道:「是了,他們另有專人負責火器,此人尚未趕到,是以設法拖延時間。」

  許公強道:「那麼咱們趕緊想個法子。」

  扈大娘雙眉一皺,計上心來,道:「我慢慢往谷中降落,到時如此這般,你定可衝得出去。」

  許公強道:「剩下你一個人在此,又如何是好?」

  扈大娘道:「谷中皆是後生小輩,不足畏懼。你放心走你的路,我自能脫身。」

  然而她的聲音口氣,卻可聽得出她的自信並不十分堅強。

  許公強雖然桀驁不馴,平生十分自負,是以仇敵追天下。然而他本人可以不在乎,但關係老妻安危生死,卻不敢粗疏大意。

  當下問道:「你可是覺得那個華服少年有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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