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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她心中念转,实是难以决定要不要出现。她心有犹豫,以致那只掩住杜希言的手掌,也忽松忽紧。

  杜希言只等她拿开手掌,便要答腔。谁知她最后忽然增加力量,把他嘴巴掩得更紧,使他不由得头向后仰。

  原来云散花寻思之下最后的结论是:如果我们抵受不住他的毒焰按魂大法,则纵然如他之言出见了,但谁又能保证他不施展这种手法呢?与其毫无保障,倒不如深藏不露,仍然掌握着主动之权,方是上策。

  她这个决心非常坚决,以致不知不觉增加了气力,掩紧杜希言的嘴巴。

  杜希言的后脑几乎碰在石头上,心想:“她这是怎么搞的?难道你不用这么大的气力,我就会开口出声不成?”

  云散花目光一转,望向杜希言的眼睛,只见他仍然流露出震惊之色,可见得对方说出的施毒手法,必定难以抵挡。

  她一点也猜想不出这是怎样子的手法,也不懂施毒之道,是以无从设想防御之道,完全没有法子帮忙。

  因此她不禁怀疑自己禁止他开口说话,是不是明智得当之举?

  成金钟心狠的一顿杖,又发出铮然一声,可见得他这支绿藤杖,不是竹木之质。如若真是藤杖,则必定是种世所罕见的异种。

  只见他一摇头,头上倌着髻的白发,立即散开披垂下来,映在那一身黑衣上,份外触目。

  再配上绿色的粗藤杖,两个红色的小葫芦,益发有一种令人眩骇的诡异气氛。连云散花那等人物,也不由得打个冷颤。

  她急速的拿开玉掌,以传声之法,向杜希言道:“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理睬他?”

  杜希言突然向她笑一笑,似乎找出应付之法。他长得唇红齿白,俊俏风流,这微微一笑,竟使云散花看得呆了。

  杜希言向外面指点,连打手势。

  但云散花没有法子明白,当下传声道:“你低声说,现在不要紧,因为他正运功施术,无暇查听。”

  杜希言连忙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你把声音送出去,向着岩边那道石缝说话,他听了就会弄错话声来路的方向。”

  云散花心想“原来如此”,假如此法收效,或者真会起点作用。问题出在她把声音传到那边石缝,是不是真能使对方弄错方向呢?

  只是目下已无可考虑选择了,只好依照此法,传声出去,道:“成教主,你不是曾经宣称不与武林之人作对的么?”

  成金钟正好举起绿藤杖,闻声一怔,果然转眼向那道石缝望去,他即使把眼睛瞪出眶外,自是仍然不见人影。

  因此他双眉一皱,绿藤权在空中划个圈,然后向石缝遥遥走去。

  但见杖尖喷出一阵淡淡青烟,去势迅急如电,一下子就罩过那道石缝。

  他又是一皱眉头,因为那边毫无动静,使他白费了气力。

  任他是如何可自傲自信之人,至此也不由得气馁了。

  他缓缓放下绿藤杖,道:“姑娘是谁?”

  云散花道:“我猜目前还是不说姓名的好。”

  成金钟道:“其实姑娘说不说已不重要了。因为老夫擅长听音之术,任何人的话声过耳,终身不忘。比起以姓名或面貌辨认,还要准确。”

  云散花道:“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只不知成教主苦苦要迫我们现身,有何事见教?”

  成金钟愠声道:“这还用得着问么?真是愚蠢。”

  云散花顿了顿,笑道:“不是我愚蠢,而是有些事情,必需弄清楚才行。”

  成金钟目光直逼发声之处,手中绿藤杖再举,可是却又缓缓放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即使是出手,仍然是和先前一样,毫无结果,反而使对方轻视好笑。

  要忍下这一口气,也真不容易,尤其是像成金钟如此自负奇才的高手,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正因他有过人的心思,毒辣的手段,辅以他举世无双的下毒手法,才衬托出他这个人,在芸芸众生之中,是那么的突出,狰狞而可怖。

  他毕竟忍下了这口气,冷冷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老夫大法一经施出,只怕你二人立时形销骨毁,化为脓血了。”

  云散花心中一惊,老实说她实在也笑不出来,但是这伪装的笑声,却能使自己收到镇定之功,“冷静”常常是制胜的支柱。

  她目光向身边的杜希言望去,对方的目光是肯定的,似乎是在说:那厮的话没有错,毒焰搜魂大法果真有此威力。

  杜希言眉头微皱,似想开口说话,但是云散花搭在他唇上的手,仍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还紧了一些,也许是她认为现在还不到他说话的时候。

  成金钟眸子里,散发出一种难以克制的怒火。手中藤杖重重的向足下一顿,火星四射,石屑纷飞,他大声道:“怎么样?老夫已对你们破格宽容了。”

  云散花只怕他果然施展出“毒焰搜魂”大法,赶快开口道:“其实你的毒焰大法是不是有此威力,姑且不论,我倒是想知道你逼我二人现身,用心何在?”

  她这一次却用内功,把声音由线而面的泛散开来,乍听起来,这些声音宛若是来自半空、树梢,或是嶙峋的怪石上。

  成金钟耳耸如猫,阴森可怖的目光,滴溜溜地四下转动,一点风吹草动,也不会进过他的耳目,可且尽管他细心查听之下,仍然是一无所获。

  现在他也知道,对头虽说是两个年轻的人──他直觉认定对方是两个年轻人,其实这也是有根据的。

  第一、方才自云散花语音中判断可知。

  第二、如果是一对上了年岁的男女,很少会有那股子亲密的劲儿,甚至于他还可以肯定出,这两个人相交不深,但彼此却有情愫,他如何能有这种微妙的感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些念头分析起来颇费唇舌,但是掠过成金钟心中,不过是瞬间而已。

  对付年轻人,自是不宜急躁,当下态度大见缓和,手中绿藤杖横持掌中,冷冷一笑,道:“小姑娘,你也不必故意拖延时间,无论如何,对你们都是不利的。”

  他收敛了冷酷的笑容,道:“老夫方纔已经说过,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怨,虽说是你们坏了老夫施展的毒法,可是只要你们现身向老夫赔上一个礼,也就算了。”

  云散花道:“我们为什么要向你赔礼?其实你也应该知道,在你施展剧毒之后,我二人依然健在,自非一般泛泛之辈可比。”

  成金钟心中忖道:“何以只是这姑娘开口出声,那个少年为何闭口不言?”

  以他的老谋深算,这问题不过是在脑内一转,立刻有了答案,又忖道:“是了,这少年不过是依附那姑娘而暂时隐住身子的,他一直不开口说话,并非是在思索什么应对之策,而只是怕一开口会露出了马脚,再不,就是那个姑娘不许他开口说话。”

  此一答案,立时使得他精神大振,他认为这是自己眼前唯一能制胜对方的反抗。至于对是不对,那就得等候事实证明了。

  他冷冷一笑,道:“姑娘你也不必与我饶口费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厉害了,现在,你们既然不肯现身,老夫迫不得已,只好对你们施展辣手了。”

  他苍白的长脸,浓重的长眉,闪闪有光的双瞳,处处都显现出,此人果然是一个厉害而可惧的人物。

  云散花打了一个冷战,全神窥视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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