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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好的。”他斩钉铁地说:“上一辈的事我们不能做主,但我个人至少可以娶你为妻,这样你也有义务要助我救出我父亲。”

  她垂下头,颊上浮起红晕,现在她已别无所求了,暗中偷偷地爱一个人的苦味,她已尝得够了,而此后却再不要尝受。沈雁飞瞧见她点点头,便补充一句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从如今起,便是沈家的媳妇。”他用一个苦笑,作为结束。心中却想道:“说不定明后天,范北江的神蛛便要了我的命,咳,琴妹妹你不会怪我吧。”

  她道:“那么你安心等到晚上,我再来领你上山。不过最好还是我把你父亲救下来,因为一则那样太危险了,金叔叔不但武功高强,耳目聪灵,智计也极是出众,容易被他发觉。二则我不想被他识破是我暗中搅的鬼,将来对爹爹提起此事,也容易令他应允。”

  “不行,你来带我上山,而且我那大哥目下不知怎样,他可在山上?是姓冯的。”

  “什么?是那百毒门的冯师父?”

  “他可是百毒门的掌门人哩,我们已结为异性兄弟。”

  “他可把我和金叔叔都瞒住了,等会儿我见到他,便告诉他晚上准备,一齐行动。有他做掩护,金叔叔和爹爹都不会疑惑我了。”

  这两个青年男女的终身便这样决定下来,假如她知道沈雁飞心中爱着另一个人。以她的刚硬性子那是绝对不肯这样办的。假如沈雁飞知道吴小琴仍在世上,他决不肯答应娶她,虽然是垂死之身,也不会肯的。

  秦玉娇喜在心头,春在眉梢,回到山上,首先去找冯征。那冯征刚好站在旷地,四下了望。

  她走过去,冯征先向她打个招呼,她沉下脸,道:“好个百毒门未来的掌门人,来时居然掩蔽身份,跳上那平台时,故意现出不济模样,现在可得好好露一手,否则姑娘你留你不得。”手按着短剑柄上,一派剑拔弩张的样子。

  冯征登时为之失色,狼狈地回头一溜那排屋子,只因相距数丈,屋中人大概没有听到她的话,故此静悄悄的。

  “哼,你不必张望了,那生判官沈鉴就在右边最东的屋子里,没有人看守,你敢去救么?”

  冯征是何等人物,一听此言,情知对方已知他底蕴,反而立刻镇静下来,双眼凝视着对面这个姑娘,面上浮起傲容,冷冷道:“好得很,姑娘来拦我试试看。”

  他的声音略大,秦玉娇反而吓得面色一变,嘘了一声,道:“别那么大声,我唬着你玩的。你那把弟已被困阵中……”她如此这般地把经过情形告诉冯征,连订下终身之事也说了。听得冯征一皱眉,想道:“二弟不是深深爱着那位姓吴的姑娘么?”

  秦玉桥悄声结束这场谈话,道:“咱们这个下午绝对要多加小心,第一桩别教金叔叔发觉咱们串通的实情,第二点要防他在今天下午这段时间内去擒捉师弟。”

  冯征道:“若果他去擒捉二弟,我立刻把他绊住,你便赶紧把二弟带出阵来。”

  “不行,咱们怎样出去呢?除非你能把他弄死,否则他只要到了众香国中,那就等如猛虎添翼,咱们闯阵时别说躲不了他的暗算,即使搪得住,他还可以变动阵法,我可就找不到出路了。”

  冯征立刻为之哑然,心中掠过一丝羞愧,以他身为一派未来掌门人的地位,刚才的结论的确下得太草率了。

  “所以呢……”她拖长了声音,道:“咱们务必令他毫不起疑,也不人阵生事才成,否则瓮中捉鳖,一个也走不了。”

  她歇了一下,又道:“师弟也太执拗,定要亲自救父亲出山,要不然我们挨到晚上,把人一救,远走高飞,全叔叔岂能奈何咱们。”

  这时冯征既知道绝不能惊动金如水的原因,想想假使被困阵中,那真是非死不可,两人分手后,便回到房中,默坐运功,早作准备。

  秦玉娇在楼上平台,搬了张太师椅,坐在那儿眺望着峰脚,她已沉醉在未来的快乐中,自从沈雁飞来到七星庄,几年来她都在暗中爱慕这个气质不凡的俊美少年,不过因日夕见面,沈雁飞又从没有丝毫爱她的表示,反倒令她习惯了蕴藏在心中而不露。直到上一次父亲秦宣真要擒住他而下毒手时,她可就衡量出他在她心中所占的地位。于是,她偷偷去报讯。而现在,她更不惜表露出心意,奇怪的是往昔她矜持到了极点,但隔开一段时间没见面,仿佛觉得沈雁飞已经成熟了和更英俊些,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使得她屈服了,她蓦然从屈服中获得某种程度的快感。

  她快乐地想道:“女人总喜欢被强有力的男人征服,奇怪的是我以前为何不肯相信,因而倔强地度过悠长的寂寞岁月。”

  刚刚想到这里,百花山主金如水从厅子中走出来,一眼瞧见她面上那种青春洋溢,容光焕发的笑容,马上为之怔住。

  她从椅中跳起来,道:“金叔叔请坐。”

  金如水道:“不必客气,你坐吧。”眼光随即移到峰脚,于是便发现了被沈雁飞弄倒一大片花树的空隙。

  “侄女你在山中可住得惯?”

  “我快乐得很哪!触眼到处都是美丽的花朵,花香永远送到房里,不论白天或晚上。”

  百花山主金如水耸耸肩,村道:“到底未曾成家,还是小孩子,我那兄长也太粗疏了。”但他那阴冷之极的脸上,却也因为她那几句像诗也似的话而浮起微笑。

  他道:“沈雁飞已被困阵中三天了,看来我得去把他捆起来。然后马上和你一道到七星庄去,我还有些话要跟你父亲说说。”

  “全叔叔……你……你要干什么?”她为之大吃一惊,虽然面上不露出惊骇的神色,但一时又想不出阻止他的理由。

  “去把那叛徒捆起来呀!”他简洁地答了,飘身跃下平台,直奔山下。

  秦玉娇暧了一声,为之呆住,竟不晓得马上采取行动。到她去找到冯征时,百花山主金如水已隐没在花海中。

  秦玉娇叫道:“冯大哥不好了,你看怎么办呢?”

  冯征睁开眼睛,道:“什么事?呀,是山主去揭捉二弟么?”他也跳了起来。

  “我可没法子拦住他用,现在怎么办呢?”

  “你立刻跟下去,必要时助二弟一臂之力,把那姓金的收拾掉。我这就去救沈伯父,你可以动身出山的话,便在山下招呼一声。我只怕那百花山主金如水心计太多,会在沈伯父那儿安下什么圈套,是以非细加观察之后,不可贸然动手。”

  秦玉娇立刻直奔峰脚而去,但走了一半路之后,又匆匆奔回来,这时冯征已潜进囚禁着生判官沈鉴的房子。她回自己房中取了一样什么东西,又匆匆直奔峰下。

  冯征行事细心周密,那石室共有一明一暗两间,他进入外面的明间,便扬声叫道:“李三兄,李三兄……”

  一片寂静,竟没有人回答,他又叫道:“赵超兄,赵超兄……”仍然没有人回答。当下叹口气,道:“怎么办呢?山主走得那么匆忙……”声音相当响亮,暗间里断无听不到之理。

  暗间房门乃是厚厚的木板,十分坚率,此时掩得密密。他轻轻一推,没有推动,口中又大声叫道:“惨啦,怎么到处都不见人呢?”

  再伸手一推,力量并不加重,却听喀谋一声,乃是五金弹簧之声,那扇本门呀地开了。

  他来不及觑看房内光景,一条人影直闯出来,原来是李三。原来此刻已轮到赵超看守黑水河奈何桥,故此冯征会首先叫李三名字。

  他挡在门边,道:“什么事呀?”

  冯征心中一笑,想道:“饶你百花山主智计百出,仍然不能教天下士都人你彀中。”口中匆匆道:“不好了,那沈雁飞已快闯上山来,在下的武艺不大成,不敢下去,只好找个地形好的屋子躲躲,那厮若能闯上来,也可以凭借地形和他拼一下。”

  “真的么?姓沈的小子已因在阵中三天,如今怎能逃得出来?”

  冯征朗声一笑,道:“你真糊涂啊!”

  “我……我糊涂什么?”

  话声未绝,冯征倏然骈指如戟,疾点他胸前将台穴。李三大大凛骇,赶紧一掌斜切脉门。冯征身为一派未来的掌门人,既肯偷袭,自然绝不让他有丝毫反抗机会,蓦地电闪也似一翻腕,两指刚好搭在李三腕脉穴上。李三只哼了半声,使软软栽倒。这时木门已开了尺许缝隙,冯征伸首进内,只见靠后面那边竖着一道铁栅,每根铁柱都有碗口粗,由地上直伸入石板屋顶,排得相当密,一个大人决不能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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