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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冯征歉然微笑道:“说出来真是失礼,在下这个边地鄙夫,一点也末听过金山主的传说,反倒是近些年来,也得知百花山为天下有数凶险之地,这才识得金山主的大名。”

  “啊,这样不值得奇怪,我若非家父遣来此地,也不会知道这位金叔叔的详情哩!你知道,家父素日都很严厉,对于他老人家的事,我一向都不大清楚,何况是他老人家的朋友?”

  她的态度透出亲切,那是因为冯征私下向她报告沈雁飞之事之故。这一着可真击到要害。只听她又道:“听家父说,其实金叔叔这个仇人也惹得莫名其妙,因为他不过是沾着一点边而已,其实却不关他的事。”

  冯征其实对金如水的往事毫无兴趣,但为了拖延的目的,只好故意张大眼睛,装出感觉十分奇怪的样子,道:“有这种事么?起初在下还以为那一定是杀父之仇,才会怕人家屠杀全家啊!”

  “我也不大清楚,但你也知道的,有些仇恨,比杀父之仇还要来得深刻强烈些。”

  “对,姑娘一言顿解在下茅塞,这世上的确有些事情,比杀父之仇更难忍受。”

  “谁说不是呢,何况那个女人和当时声名极盛的峨嵋派散花仙子叶情有很深渊源。”

  说到这里,百花山主金如水咳一声,走出平台,眼光冷冷的向峰下一扫。这时冯征非常用心地捕捉他面上最细微的表情。可是,那张瘦长露骨的面庞,简直就像石头雕成似的,毫无一丝变化。因此冯征完全摸不清究竟沈雁飞是否被困众香国中?抑是已潜进峰上。

  他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冯征道:“在下不忙,等有什么消息之后再走也可以。”

  百花山主金如水唔了一声,没有说话,转身走回屋子里。片刻间,那李三来引他到客房休息,并且说山主有命,不得擅自到山下去,否则斩去首级。

  一宿无话,翌日绝早他走出屋外,便碰见秦玉娇。他躬身叫声姑娘早,秦玉娇额首回礼,便和他闲扯岭南方面的习俗等。冯征在心中诧道:“难道至今那守桥被杀之人尚未发现?否则何以她不露半点神色?”

  心中尽管狐疑,但整个上午都没有发觉什么动静。中午吃饭时,由另一个下人姓赵名超的陪他。一问之下,那李三原来到河边当值。这样说来,金如水是已知手下被杀之事了,但何以昨夜全无声响?姑不论沈雁飞被困众香国也好,能够潜上峰腰也好,总会有什么响动啊?

  他连饭也咽不下了,赵超跟他开玩笑地问他是否要弄条大蛇来佐膳,因为岭南那边的人最爱咽蛇。冯征虽然担着心思,但仍不得不勉强提起精神敷衍。

  时间在焦虑中慢慢逝去,不觉已过了三天。

  其实这时候的沈雁飞早已被困花树阵中,只因金如水为人素来阴毒,什么事情也不露形色,故此连秦玉娇敢情也不知情。那百花山主金如水的意思,乃是准备将沈雁飞饿个十天八天,等他全身乏力之后,这才擒捉住解送七星庄。

  经过这三日三夜的奔走摸索,沈雁飞总算是死了心,在一块草地上盘膝而坐。一方面休息一下,一方面默思对策。

  如今他真个相信师父秦宣真毕竟是老谋深算,凭他的确是斗不过的。

  坐了大半天,力气恢复,却肚饥得难受,心中一阵暴怒,掣出修罗扇,向花村乱扫一通,眨眼间被他毁了一大片。

  这一来峰腰处的秦玉娇可就发现了动静,恰好这时百花山主金如水在做午课,当下佩上短剑,直奔下山峰。

  沈雁飞怒气略消,对着一株山茶花在发怔,忽然有人叫道:“师弟——”蓦然回头一看,原来是师姐秦玉娇,只见她满面春风,眼中情意脉脉。他可不知师姐的露骨情意,乃是因冯征信口开河所致,心中着实奇怪。只因秦玉娇一向是个含蓄矜持,等闲不露情感的人。当下也道:“师姐你一个人来的?”

  “金叔叔还在做午课,因此他恐怕未曾发觉呢!”

  “这个是什么阵?小弟以前学过的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绝八卦九宫诸般阵法,都不是这个样子。转了三日三夜,还是转回老地方,跳上树梢也瞧不见什么,那座山峰好像会移动的。”

  “什么?你已被困了三天,那么金叔叔知道了。这个阵法称为众香国,师弟你是决转不出去的。奇怪的是你毁了这许多花树,居然未触动第一卞一草B化U应降四兀摄魂铃,那是一种小树的名字,乃是昔年勾漏山魔宫异种,你只要弄折,断口处便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汁液,却见风便化,暗香隐隐,你一嗅人鼻中,立时便得昏迷。金叔叔可是勾漏山魔宫勾魂尊者的师弟,故此他有这种异草。”

  她满面含笑地走近他身旁,沈雁飞剑眉一皱,道:“师姐,旁的话体提,请告诉我,我父亲可是在百花山上?”

  “是的,他老人家很好哩,你别着急,既然你来了,我总得帮点忙。”

  “那么你带我上山吧。”

  “等一会儿,我现在想出金叔叔何以明知你被困阵中而不加理会的用意了。他这个众香国天下无人能破,故此他由得你困在阵中,过个十天八天,你已饿得发昏,他才把你擒住,免得费力。你要知道,别说他有这等阵法帮助,即使没有,但他在此山潜修三十年,功力高强,虽比不上我爹爹,但决比我们高出一头,因此你绝不能惊动他,免得被他发觉擒住。”

  沈雁飞哼一声,心中道:“以前我也许会怕,但如今我才不怕哩,即使你爹爹来我也不惧。”但他没有驳出口,只等她说下去。

  “等一会儿叔叔便做完功课,故此你现在上山,等于自投罗网。不如等到天黑了,我把你父亲悄悄救出来,再领你出阵。”

  沈雁飞摇头道:“不成,我要亲自去救他老人家。”

  秦玉娇正要说话,沈雁飞忽然道:“且慢,师姐你这样帮助我,是什么意思呢?”

  她点头道:“你问得好,我虽然另有私心,但除此之外,还要尽力设法化解我们两位老人家的仇恨,我想,爹爹平生只有我这点骨肉,假如我们……”我们什么她没有说出来,但沈雁飞当然了解,暗中苦笑一下,脑海中浮现起吴小琴美丽的面容。只听她大声结束道:“爹爹那时没有法子,一定会答应的。”

  “他一定会答应的。”沈雁飞跟着她的语气喃喃道:“可是我和我父亲呢?”

  秦玉娇后退一步,睁大眼睛,煞气流露得非常明显。她铿锵地诘问道:“你不愿意么?”

  这一刹那间,两人心中波涛起伏,狂澜激天。在秦玉桥而言她可是爱他太甚,因此不惜露骨地说出解决方法。假如沈雁飞不愿,她不但不肯救他,而且还要羞愤得自刎而死。在沈雁飞而言,他忽然撇开了自家的问题,也撇开了父亲愿意与否,只想到了母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微弱地答道:“可是你以为我一定闯不出这个鬼阵吗?”

  秦玉娇马上改变了紧张的神态,尽力温和地道:“难道你闯了三日三夜,还不知此阵的厉害?何况还有金叔叔那样的高手?”

  “那么我现在怎样办呢?”

  “你是堂堂男子汉,当然先说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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