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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这些屋子不但位置齐整,材料较佳,而且看起来分不出新旧,宛如在同一时期内完工似的。

  沈雁飞并没有因为这些奇怪的感觉而止步,笔直朝村中走进去,但见家家户户,全都敞开大门。

  他可以清楚地瞧见每一家里,都有妇人忙碌地在排桌子开饭。

  他更饿得难受了,随便走到一家门前。

  大声招呼道:“大婶,这儿可要人做活吗?”

  屋子里那妇人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失声斥道:“讨厌,快走。”

  语气中竟不留余地,这可使沈雁飞愣一下,忿忿投瞥她一眼,便走开了。

  他一直走过三户人家,才再在一家门外停住,恰好一个妇人走出来张望什么,他连忙问道:“请问大婶,这儿可有什么活做?”

  那妇人年纪较轻,长相老实,打量了他一眼,露出惊讶之容,道:“你怎会到这儿找活做的?”

  沈雁飞道:“我可是不得已啊!”

  语气中显然甚是倔强,却是因为方才自尊心被损之故。

  她摇摇头,直着眼睛向村口遥望。

  沈雁飞情知这个村子比起其余的富裕得多,因此讨顿饭吃大概不是难事,可是他的自尊心,却不容许他这样做。

  他无言走开,趑趄数步,正盘算着要不要再碰碰运气,忽听那妇人道:“喂,你回来。”

  他连忙走过来。

  她道:“你往别处去吧,这儿哪有活让你做呢。”

  “那边呢?”他问,用手指指村后。

  那妇人眉头一皱,道:“你这人好不识进退,你自己去问问看。”

  沈雁飞使起性子,果然转身向村后走去,当他穿过一条巷子时,陡觉眼前景物大变。

  敢情这村后隐着一座庄院,打村子这儿瞧去,只瞧见庄院后墙,大门却是开向那一边,故此瞧不到。

  庄院中有一幢楼房,虽然只有两层,而且大半给楼后几株高树遮挡住,但已感觉气派不凡。

  沈雁飞想道:“这座庄院定是这周围数十里的大地主人家,相信找份什么杂活做做,不会成问题。”

  一时已忘了村子两个妇人那种使人奇异的气焰。

  只因乡村民风人情素来淳厚,极肯帮助人家,这两个妇人的态度在乡村里,可真甚少会遇到。

  他沿着院墙走,一直绕到前门,觉得甚远,可知这座庄院占地甚大。

  到了庄院门,只见院门大开,他往门里一瞧,不觉呆了。

  原来门内竟是个修剪齐整的花园,齐草修竹,假山水池,布置得极具匠心,使人生出置身画中之感。

  花园过去,好些房屋错落屹立,一片幽雅景象。

  他踌躇一下,想道:“这里恐怕不会用我这种人吧?这里可是富贵之人家,不怕我会盗窃财物才怪哩。”

  当下胆怯起来,一径越过大门,向另一边沿墙走去。

  放限四望,附近竟无村落。

  自家这时又渴热,又饥饿,却见前面不远,有处树荫,树下似乎有道小溪,便放步走过去。

  到了树下,果然有道数尺宽的流泉,从院内流出来。他看见泉水尚清,便俯身掬水而饮。

  饮得够了,只见一棵树的横叉伸出,可容他舒服躺卧,便爬将上去。

  这也是他这数天来的经验,若果随便躺在地上,总有一些想不到的虫豸侵袭,使人烦恼不堪。

  那横叉离地有一丈之高,他爬将上去,正待躺好,眼光扫进院内,忽见里面乃是一片四五丈方圆的硬土场子。

  整片场子用高逾二丈,鸡卵般粗的铁枝围住,根根铁枝深入地中,故显得甚是牢固,每支距离约是五寸,故此在外面能够十分清楚地瞧见铁枝围成的场子中一切东西。

  还有一桩特别的,便是这老大一圈的铁栅除了最顶端处有一圈索,扣住铁枝之外,下面再没有横的联系。

  他真瞧不出这个用铁枝围成的硬土场子有什么用处。

  再细看场子中时,除了右边靠铁栅的地上有两块宽约四尺,长达七尺的青石板,便再没有什么东西。

  他的肚子咕噜一阵乱响,使得他没有心思再瞧什么,身躯躺将下去,双手抱住上面一支横伸树枝,闭上眼睛。

  但只一忽儿,他便被院墙内一些声音惊动。

  仰起身子向内瞧时,但见从场子再过去的屋子侧门,走出六七个人,全是劲装疾服,显得雄纠纠的大汉。

  他们到了铁栅边,一个人肩上扛着一盘粗缆,这时放下来,寻到一头,双臂用力一扬,那根粗缆忽地飞起,越过铁栅,射坠入场子里。

  沈雁飞定睛一看,只见那根粗线所搭之处,正好是一个嵌在铁枝顶端,宽阔的辘辘轴心上。

  也不知那汉子如何能将这条沉重的粗缆,抛得这么准确。

  另外有两个汉子,一起动手,将铁栅贴着青石板处打开一扇狭门。这可是唯一可进场子的人口了。

  一个汉子间进去,拾起那条巨缆,缆的末端原来有个铁钩,那汉子迅速地把铁钩钩在地面那扇青石板上,敢情那块青石板嵌着铁环,似是专用作拉起这扇巨大的石板所设。

  那汉子把铁钩钩好以后,立刻极迅疾地闪身出栅。沈雁飞虽然睁大眼睛,却真瞧不清楚,那汉子怎样移步的,心中大奇。

  铁栅外几个汉子,这时齐齐伸手拉着粗缆,等到那最后出来的汉子把铁栅门关闭之后,这才吆喝一声,一起用力扯那粗缆。

  呼地一响,那块长形的青石板直翻起来,但听当地大响,青石板直直竖起一头靠着铁枝。

  沈雁飞把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直勾勾地注视那地洞,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值得这几个大汉如此紧张戒备。

  但见地洞黑黝黝,半晌并无丝毫异状。

  那几个大汉放松粗缆,退开两旁,也是直向场子中瞧望。

  片刻之后,那边屋子的侧门,又有一个人走将出来,大声问道:“都预备好了吗?”

  嗓音沙哑,却带着暴戾的味道。

  那些汉子之中,有个高声应道:“都准备妥当了。”

  随着那答声中,他们全都俯身拾起长杆子和虎叉,原来这些杆子虎叉等物,早就搁在铁栅边。

  那人一直走过来,向场中瞧一眼,道:“那畜生敢是喂得太饱,懒得不出洞?”

  沈雁飞但觉那人浓眉阔口,身材横壮,配上那种暴戾沙哑的声音,令人感到一种凶煞之气,当下定睛看他于什么。

  只见那人霍地脱掉外衣,里面一身装扎利落的短打衣裳,脚登软底鞋。

  他瞧众人一眼,咕哝道:“这差使可真倒霉,一年到晚总是对付畜生,又不许人用重手法。”

  一个汉子谄谄地道:“总是二爷技艺高明,老庄主才肯让你涉这个险啊。”

  那位被称为二爷的傲然一笑,道:“这可不算什么险,若许我用重手法,便教他一天弄十头豹子,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雁飞可听不见人家说什么话,正等得心焦,却见那二爷一顿脚,那么庞大的身形,竟然轻飘飘飞起。

  就像只大鸟般,直飞上丈二三高时,身形往铁栅上一落,双手疾伸,持住那鸡卵般租的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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