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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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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軒中一愣,忖道:「不錯,我怎麼辦?殺死她麼?罪不至此。用毒辣手段迫她麼?又非我所屑為。」念頭一轉,驀然想起永行和尚說的那個白衣女,她似乎頗有人情味,不像那黃衣女或面前這個,老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以外…… 那白衣女定睛注視這個劍震一代的美劍客好一會,眼中陰毒光芒漸漸收斂,分明從眼神中說出她本有殺害石軒中之意,但多看他一會之後,便被他那種英風神采懾住,不由自主地打消毒念。她突然問道:「你在想甚麼?」語氣甚是和緩。 「我……我在想永行禪師提及的那回事?」他籠統地回答。 她冷笑一聲,道:「白蘭暗助那和尚逃生,日後必有她的好看。」 石軒中應聲道:「我卻覺得她很不錯,不似你們那麼冷酷……等一等,你說她暗助那永行禪師逃生,此話怎說?永行禪師又沒說出來。」 白衣女道:「那用他說,我計算時間,那和尚最危急之時,正是我發出撤退的暗號後不久,一定是她傳令撤退,那和尚才逃得一命。」 「哦,原來如此。」石軒中說時,心中已記起那黃衣女施展輕功絕技之際,掠過匾下,曾經發出彈甲之聲,那麼追究起傳令撤退之人,乃是那黃衣女而不是這個白衣女,再者可以進一步證實的便是她聽到彈甲之後,曾經焦急乞憐地望著自己,直到讓她傳出暗號之後,她才不再焦急。 現在石軒中已敢斷定黃衣女是真正的瓊瑤公主,他想了一想,問道:「你們居然已派了人在峨嵋山中臥底,雖然足以令人驚異,但有甚麼作用?難道峨嵋派中有甚麼秘密麼?」 白衣女冷冷一笑,道:「到了瑤台上,你便曉得了,何須多問?」 石軒中俊目微轉,道:「照你的口氣,好像不止峨嵋一派有你們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錯,則你們此舉用意,我倒猜出來了。」 她面色一變,停了片刻,才道:「你猜出甚麼?」 石軒中微笑道:「第一,你這話已證實不止在峨嵋一派中有人臥底……」他瞧見輕紗後面美麗的臉孔上顏色一變,於是又道:「第二,我的猜測是你們雖然邀約武林名家到瑤台去,但其實沒有把握取勝……」 說到這裏,她的面色變得更厲害,有如死人。石軒中都瞧在眼裏,繼續道:「因此早作佈置,設法探知各派的深奧武功,以便對付……」 他忽然發覺自己這一猜必定不對,因為這時那白衣女已如釋重負地透口氣,面色恢復正常。這一來令他十分驚訝,但他卻藏在心裏,絲毫不露形色。 白衣女冷冷道:「你猜得對,可惜各派都不知道。」 石軒中故作漫不經心地道:「姑娘雖然說得煞有介事,但其實沒有甚麼用處?」 白衣女衝口道:「等瑤台之約屆滿,哼,哼,那時才知道有沒有用處。」 石軒中朗朗笑道:「姑娘何須使出小性子?我們就事論事,試想你們之中已有一位姑娘被少林寺所擒,她還能不供出全盤佈置麼?」 她冷笑道:「真是活見鬼,穿白衣蒙輕紗的人只有我們五人,那曾有一個到嵩山去過?」 石軒中心頭一震,暗自嘆口氣,忖道:「事情有多怪都讓我石軒中碰上?只怕少林寺這一關,更令人棘手……」 他沉思一會,道:「瑤台在那裏?姑娘可否示知?」 白衣女冷冷道:「有何不可?瑤台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在山之巔,在水之央!」 石軒中暫時拋開心事,微微一笑,道:「這等啞謎式的回答,我石軒中也能隨口編出來。」 白衣女道:「你不相信拉倒,從來未曾有人能夠從瑤台生還,你最好還是遲些知道。」 石軒中道:「我石某也在你們邀請之列,但奇怪的是你們既然看得起我,專函邀約,卻又不敢說出地點,莫非還要趁期屆之前,有所佈置?」 她面色微變,歇一會才冷冷道:「你這個想法很奇怪,我倒要請教一下,假如真的騰出時間佈置會場的話,將要如何佈置?」 石軒中定眼瞧著她,這一剎那間,許多念頭閃過腦際。最後他微微一笑,道:「我不過隨口說說而已……你家公主的武功我見識過,大概不需借重甚麼機關佈置便足以和天下高人會一會……」 她露出完全放心的表情,石軒中又道:「姑娘請吧,我們如在一起,實有不便之處。」 白衣女冷冷道:「我當然要走,但卻不是奉你之命而為。」 石軒中笑道:「請吧,石軒中根本沒有此意。」 白衣女冉冉走開,到了兩丈許要轉彎之處,突然止步回頭,望著石軒中,石軒中卻俊面一仰,雙目望天,不去理她。白衣女似是心底存有依戀之情,靜靜注視著這個俊美倜儻的大劍客好一會工夫,然後回身轉到石壁後面。 石軒中的面色立刻變得甚為沉重,忽聽那白衣女遠遠道:「下次相逢,莫怪我手底毒辣……」聲音冰冷之極。 石軒中自個兒點點頭,忖道:「這一點我倒是深信不疑。」 等她走遠之後,石軒中辨別一下方向,開始動身出山。誰知這座廣袤的山嶺內,處處峭壁遮天,宛如重門疊戶,轉得幾轉之後,已認不出道路,但見行經之處,幾乎都是一樣的峭壁小道。教人難以辨認。 石軒中暗暗一凜,記起峨嵋山中有座出名的仙迷嶺,莫非這裏就是? 他的腳程何等快速,走了個把時辰,按道理說已有百餘里路,可是仍然被困在嶺內。在這個時辰中,他有兩次碰上那白衣女,不過大家都沒有交談,各走各路。石軒中已知道不能亂闖,便放慢腳步,一邊走一邊尋思出嶺之法。 轉出一座峭壁,忽見那白衣女倚在石壁上,低頭向腳下凝望。那白衣女站在峭壁中的羊腸小徑上,那條小徑寬僅尺半,外面便是深不可測的懸崖絕壑。 山風甚是勁厲,吹得她的白衣飄飄拂動。石軒中見到這個景象,不由得想起最愛穿著白衣的嬌妻白鳳朱玲。此念一生,陡然對那白衣女泛起憐惜之心。他緩緩走過去,道:「姑娘也迷路了?」 白衣女冷冷道:「也許是的……但要是我說我留在嶺內陪你,你可相信?」 石軒中笑道:「這一點石軒中從未想到。」他停一下,皺眉尋思片刻,驀地朗聲笑道:「有了,相信那就是脫困之法……」他一直走過去,又道:「姑娘不妨跟我走。」 白衣女一直俯視著腳底懸崖深壑,動也不動。石軒中走到她身邊,見她不動,再看看地勢,那條小徑被她站去將近一尺的寬度只餘下半尺地方可以落腳,若是普通的人,決不敢在這等狹仄的危險小徑上閃過。而且峭壁上甚是光滑,無法攀抓,如若失足,下面便是百丈懸崖,非跌個粉身碎骨不可。 石軒中把孩子交到右手,以免擦過她身軀之時阻礙地方。他微笑道:「姑娘最好跟我走,否則不易走出這座仙迷嶺……」說時,已到了她身邊,當下右手把孩子抱著移出外面,底下已是深不可測的絕壑。他的身形一偏,面向著白衣女,側身閃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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