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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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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望著那臉上包著布條的英偉男子,心中如巨濤拍岸一般澎湃著:「從那十五年前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這一生不會愛第二個人了,後來我雖做了出家人,可是我的心還是繫在他的身上,那年莊人儀煽動我與他作對,我怎會中那莊人儀的詭計?只不過是要借機看他一眼罷了,想不到他一點也認不出我來,他那幾個寶貝兄弟蠻烈得如火藥一般,竟然真的拚起來了,我當時也氣了起來,打便打吧,以前姨媽提親的時候,你一口拒絕得好爽快,讓你瞧我的本事,唉,居庸關一戰,想不到打得那麼糟,我真是又恨又急,那幾個死叫化還是不肯停手,非打到死傷流血才休,唉……」 她瞟了藍文侯一眼,繼續想道:「後來你們又來復仇,我十年來辛苦建立的威名讓你給毀了,罷、罷,毀了也就算了,毀在你的手上還有什麼話好說呢?是天賜的好機會,我在這裏遇上了受傷的你,能有機會為你做一些事,我是多麼地高興啊……」 他輕撫了撫藍文侯的額角,溫柔地道:「從現在起,你一句話也不要說,默默數三百下,然後就可以拆開布包了。」 藍文侯點了點頭,他心中正編織著美夢,安姑娘伸手拭去了眼淚,默默地對自己說道:「該走了,真該走了,沒有希望的戀愛還是埋藏在心裏吧,有痛苦,讓我一個擔了吧,他……他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已經走遠了,他也許以為我是個天上下凡的仙女哩……」 她苦笑了一下,深深地望了藍文侯一眼,然後,像幽靈一樣地走了。 藍文侯默默地數著,好不容易數到了三百,他叫道:「喂,我可以拆開了吧?」 沒有人回答。 他又問了一聲,依然靜悄悄的,他終於自己拆開了布包,一道強光射了進來,使他目眩神暈,等他睜開眼時,美麗的世界又呈現在他的眼前了,他激動得幾乎要大叫出來,但是他發現安姑娘不在了。 他衝出門去,高聲叫著,除了自己的回音外,什麼也沒有,他不禁又驚又疑,連忙施展輕功向山前跑去。 他跑到了山頂,從一片叢林中忽然發現了一點白衣的影子,於是他發狂般地紗捷徑追了上去,身形之快,簡直疾逾流星。 終於他接近了,從側面的林子上抄了上去,他正想喊,忽然之間,彷彿全身的血液凍僵了── 那白衣女子正低著頭走著,臉上掛著淚痕,裙角缺了一長條,不正是給自己包紮眼睛的布條嗎?但是她──她竟是大漠的金沙神功九音神尼! 霎時之間,藍文侯彷彿成了木偶,原來是她……原來是她…… 難怪她的聲音那麼熟,難怪她…… 難怪她要離開! 藍文侯心中有千萬個要喊她的心意,但是他沒有勇氣喊出來,這時,他心中也同樣地想著:「沒有希望的戀愛,除了偷偷葬在心裏,還有什麼別的辦法?我現在只要喊她一聲,今後千百倍的痛苦就將壓在我們兩人的身上了……」 他呆呆地躲在樹後,心中零亂如麻,直到山嵐模糊了那纖弱的身影,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日已暮。 *** 夕陽西斜,暮色漸起,金黃色的天光在大地邊緣抹開,逐漸黯淡。 這一座山區綿延好幾十里,山勢雖並不甚高大,但山上道路崎嶇已極,一向是人跡稀絕,尤其是到了黃昏時分,就是山邊小道上都久久找不出一個行人。 背著陽光的山道上已是一片暮色蒼蒼,加以久無人跡,道上雜草叢生,道邊樹葉濃密,晚風吹拂處,陰影暗暗地在地面上速動,令人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 這時天色更暗了,山路上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轉角處走出一個身高體闊的大漢。 這大漢走得並不十分急促,不像是趕路模樣,但在這種時刻卻隻身在這等荒僻之處行走的,實是罕見。他抬頭望天色,嘆了口氣喃喃道:「青山綠水四海為家,唉!這些日來我是受夠了。」 他搖搖頭,放開胸前衣襟,讓晚風吹在健壯的胸脯上,抬起手來拭了拭額前的汗水,忽然之間,他的手停在額際,收回已踏出半步的前足,凝神傾注一會,面色微微一變,輕輕走到道邊。 他微微沉吟一會,蹲下身來,晚風吹過,傳來一陣人語之聲。 人聲越來越近,那大漢蹲在道旁,兩旁樹葉雜草叢叢,整個人影都被掩蔽得十分嚴密。 只見道路那一邊走來二人,左邊的一個年約六旬,面目清瘦,右面的是個少年,大約二十一、二歲左右,兩人邊談邊走,走到那大漢隱身不遠之處,忽然停下身來。 只聽那老人道:「庭君,你大師伯可太囉嗦了……」 那少年接口道:「只因那姓齊的小子關係重大,而那黃媽卻又吞吞吐吐,彷彿有什麼秘密在她胸中……」 那老人嗯了一聲道:「你大師伯確也顧忌這一點,再加上你方才不留神,那東西竟被搶去……」 那少年滿面愧色道:「是弟子一時大意……」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這山坳的確是太險峻了,以你大師伯和我自估,也毫無辦法在她毀了那東西之前能及時搶回。」 那少年嗯了一聲。老人又道:「好在那東西到實在無法時,讓她毀去也無所謂,你大師伯倒有耐心和她僵待。」 兩人一老一少,聽口氣倒像是一對師徒,蹲在道旁的大漢這時用足自力,只見那老人雙目不怒而威,精光閃爍不定,分明是內家絕頂高手。他經驗充足,早就長吸了一口真氣,十分小心地換氣。 那老人望了望天色道:「月亮就快升上來了,再等她一會,咱們走吧,看你大師伯有什麼妙策。」 說著兩人緩緩向原路走去。 那躲在黑暗中的大漢輕輕吁了一口氣,緩緩站起身來,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事,便又蹲下身來,在地上拾起一塊小硬泥,向右前方約略五丈外輕輕一彈,「啪」一聲,小泥塊落在道中。 大漢又等了一會,不見動靜,這才站起身來,撥開枝葉,一縱身跟著走了過去。 走過路角,只見二十多丈外,站四個人。 這時天色已暗,距離又過遠,那大漢目力雖過人,但也僅能模糊分辨有二人是方才那一老一少,還有兩人便看不清楚。 他想了一想,輕輕吸足了一口真氣,慢慢沿著樹叢的陰影向前移動。 他從那老人的舉止上便可看出那老人身懷絕技,自己萬萬不可有分毫大意,是以雖尚隔如此遙遠,但仍萬分留神。 他小心翼翼向前移動,約摸移了五六丈左右,這時忽然月光一明,月兒從雲堆中爬出,地上一明。 那大漢身在暗處,看那明處事物格外清楚,加以距離又縮短了一段,已可瞧見那四人的眉目。 一看之下,只見那四人之中,除了見過的一老一少外,另一對也是一個老年和一個少年。 那老年的相貌簡直威風已極,神態舉止之間,彷彿有一種君臨四方的氣度,大漢心中不由暗驚。 轉目一看那少年,大漢心中猛然一震,幾乎驚呼出聲,只見那少年英俊瀟灑,正是近日名動江湖的齊天心。 原來那日齊天心與金南道一戰,失足跌下山崖,知情者皆以為齊天心已死,豈料他墜落之際,雙手亂抓,迷迷糊糊之間抓到了一根山籐,竟在即將粉身碎骨之際,停了下來,大難不死。但天魅等人又隨蹤而來,趁齊天心傷勢未癒,將他擒住。 大漢瞧見齊天心面部表情,他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江湖了,入目便知齊天心是受了人家穴道禁制,動也不能動。 以齊天心的功力竟受制於人,那大漢心念電轉,卻始終想不起那兩個人是何來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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