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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他伸手一捞,送酒入口,然后用头抵住缸旁往外一送,登的一声,楼板已被他蹬破了一个大洞,整个人从洞口摔了下去,“救命!救命!”之声,不住从洞里传将上来。

  花秋派掌门菊花女侠张小郑,待铜缸飞窗口,她惊叫一声,“快打倒了,不吃快没得喝了!”

  她右足一点,身子如飞燕掠波,倏地从铜缸上跃过,她玉颈一弯,樱口已在缸中吸了一口酒,轻轻飘飘的落在对面的格上,姿势美妙轻灵已极。

  这时那铜缸一股劲的往街心飞去,街心围了一大堆人。落将下去,势必酿成巨大灾祸,陈方暗暗心惊,正拟跃上街施展神功,抢在铜缸前面,把铜缸接住。

  倏听一声尖锐狂啸,两个黑影从街面快得像两条线一样掠来。

  前面一个从众人头顶飞过,铜缸离地刚好有一人多高,他伸手就将钢缸托住。

  陈方一看原来是云雾狂人,他刚回身站住,后面郑雷已经追到,云雾狂人单臂一伸,六七百斤重的钢缸,竟然快若流星似的迎面向郑雷飞去。

  如此重量,再加上推出的速度,这铜缸至少有一两千斤之力,郑雷两眼鲜红,杀机暴现,眼看铜缸飞来,他右掌悬空一推,呼的一声,铜缸一稳,就好像停在空中,然后瞬息之间,铜缸又向云雾狂人飞了回去。

  云雾狂人已发了狂性,他对郑雷已不如先前之惧,他看铜缸飞了回来,觉得这十分好玩,他左臂已断,毕其功于右臂,依照郑雷如法炮制,虚空推出一掌。

  果然不愧西域一代宗主,铜缸亦照样向郑雷飞了回去,不过劲道欠足,看来速度慢一点罢了!

  黑衫少年从楼板上落了下去,亦想抢到街上,再把铜缸拾了回来,但当他站在门口石阶上,看到这两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两个狂人,一个独臂,一个神情木讷的少年,竟将着一口大铜缸,当皮球似的连连虚空击出。

  而且从来不见他们二人手掌接触铜缸,但劲道之大,速度之快,则非他们适才抛掷所能比其十之一二。

  二人这么拍来拍去,一越十数个来回,不但劲道不减,而且点酒不滥,其内力之精纯,看得楼上楼下的人,全感到神乎其技,噤若寒蝉,紧张得连喘气亦喘不过来。

  郑丽丝轻声道:“妈,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哥哥,杀掉‘云雾狂人’?”

  陈方急道:“慢着,如果他们一停手,两个都会发狂的乱杀人,等我先晓谕大家离去。”

  于是她走到窗口向街上挥手道:“这两个人是疯子,请大家赶快离去,不然他们一停手就要杀人!”

  他们二人玩铜缸玩得正起劲,谁也不相信他们两人是疯子,大家都看得不肯走,哪里会听陈方的话。

  陈方看大家都不相信她的话,急得又喊了两遍,仍然不收效果,她正想回身下楼,小霸王周锐已经走到她身前道:“大嫂,你怎么知道二人是疯子?你认识他们?”言下有质问之意。

  陈方道:“那年青的是我的儿子,那独臂的是云雾狂人,他们都已发狂,在龙潭镇,杀人无数,难道你们不知道。”

  小霸王周锐回头向两个女子道:“就烦花秋派掌门和长春派掌门看住这两个人,咱们下去杀了这两人再来处置她们。”

  陈方急道:“你们决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千万别去,决不是灭你们的威风。”

  周锐道:“咱们上清镇有四帮八派,岂能容外人在此炫耀武功,咱们宁死亦决不能作缩头乌龟,不然咱们还能在上清镇混?”

  陈方道:“你们用不着去,容我设法把他们遣开。”

  周锐怒道:“你们是一伙的,你别故示恩惠,江湖兄弟,好来好去,他们既然如此,要嘛是咱们四帮八派全军覆灭,要嘛就是他们二人曝尸街头示众,大嫂还有何指示?”

  陈方一听周锐蛮横不讲理,不识好歹,她觉得这些帮派,都不过是地方上的瘤,为害地方不浅,她想:“管他的,就让他们去送死也好。”于是她不再言语。

  周锐听陈方不再讲话,就与其余八个男子蜂拥的下楼了,陈方从窗口往下看,一刹时,连同先站在石阶上的黑衫少年,一共十人,排成雁行,就向郑雷和云雾狂人二人,形成半包围圈的缓缓欺进。

  他们刚欺进了一半,突然又停了下来。

  原来十人看到他二人,若无旁人,仍然不断虚空拍击酒缸,酒缸来回带起的劲风,十人还隔两三丈远,已经感劲气逼人,不由得胆怯起来。

  当他们再仔细一看铜缸时,大家全楞了!

  原来铜缸被两人击来击去,早已变成了椭圆形,其内力之精纯如斯,怎不令十人悚然震惊?十人全“啊”了一声,相互惊视。

  “冬冬……叮冬……”楼窗上传来几声清脆悦耳的琵琶声。

  此时,铜缸正好到了云雾狂人这面,他突然一扭身,右臂一伸,正好对着小霸王周锐,“呼呼……”铜缸果然转向,对着周锐胸口飞来。

  小霸王自恃外功精纯,伸手就想去接,窗口上的陈方急叫道:“接不得?快闪开!接不得,快……”

  陈方人随声起,惊叫未毕,人己从窗口飞下。

  她虽然很讨厌小霸王周锐,但是这种年青人,回头是岸,如果做好人的话,人生的道路还十分遥远,所以陈方仍然觉得教他死云雾狂人手下,未免惋惜,所以飞身冒险抢救。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小霸王周锐已骇然惊叫起来。围观众恨感到非常奇怪,为何铜缸离他还有四五尺,他就好像刺痛了手一样的杀猪般叫了起来呢?

  原来,铜缸已经临近,一股热气逼至,周锐才发现,铜缸竟在刚才击来击去中,摩击生热,缸中酒都快鼎沸了!

  如果周锐就算能接住,不撞死亦要烫死。

  等他发现这件事,由于灼热而产生了一种窒息之感,想躲闪但由于身子手足全不听使唤,眼看就只有束手待毙而已!

  陈方的惊叫飞身。和周锐的缩手惊叫,全发生在一瞬间,这一瞬间,陈方虽然已经疾掠而下,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众人都惊噫起来,琵琶声却像怒潮澎湃似的,压倒了一切声音,高昂铿锵,急骤悦耳,大家全神往地倾听,停止了叫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快得不能再快的身影,斜斜飘至,一掌推出,阻住了铜缸的前进,然后左手伸出食指,将铜缸顶住,走前了两步。

  这接缸救人的,却是郑雷,但他却是受命于郑丽丝弹出的琵琶声,这一点只有陈方和云雾狂人知道。

  在郑雷接缸救人时,陈方亦已飞到,但是她看接缸已来不及,她快速地伸手将周锐拉了开去。

  周锐一看,接缸和拉人的是陈方母子,他刚才对陈方的粗暴,如今心里一感激,于是脸上流露出羞愧和钦佩交织出的尴尬之色。

  他想讲几句如谢谢救命之恩一类的话,但是他腆颜地又说不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郑雷那一派稚气的玩缸动作。

  郑雷左手顶着缸,右手掌拨弄着缸沿,铜缸就在他手指上飞快的转了起来,这一转却有了惊人的奇迹发生。

  原来一个被他们击得椭圆的铜缸,被他这一转拨,又恢复了正圆形,而且被摩擦生辉,好像是一只新缸一样。

  云雾狂人不知为什么亦看愣了,不知道逃走,垂着一条独臂,被围在十人当中。

  周锐此时才发觉云雾狂人这怪老人,那副傻瓜兮兮的呆象,令人越看越讨厌,令人越看越恨,他向九人一递眼色,十人就同时向他逼去。

  陈方知道这十人全不是云雾狂人的对手,只见云雾狂人右手一翻一翻的,如果不出手则已,出手就不会仅有一人丧命在他的独臂掌下。

  陈方急了,大声道:“雷儿有什么好玩,你为什么还不抢先下手,杀掉云雾狂人,不然他又要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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