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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六个酒保,揭开了泥封,把六坛酒倒了下去,一阵酒香扑鼻,这两百四十斤酒,刚刚装满了一铜缸。

  陈方心里十分感到奇怪,她想:“十二个人哪里用得着要吃两百四十斤酒?为什么把酒都倒在这大缸里,而不灌在壶里?这是什么风俗?”

  正想念间,街上人声鼎沸,先后冲来了十一骑,十一个男女,走进了酒楼,都争先恐后的登上楼来。

  这十一个男女一到,连同小霸王周锐刚好十二人,陈方知道四帮八派的首领一定都全到了。

  这十一人中,有两个是女的,但不论男女,都很年青,看来都在十八九岁到二十四五之间。

  这些人有很大的特色,服装打扮特殊,而且十二人就有十二种不同的颜色,旁人看来,倒很容易分辨。

  小霸王周锐此时正迎着各人称哥道弟,寒喧不止,听来这些人不是帮主,就是什么派的掌门人,都很有声有色,自封自大,各据一方,满像是英雄人物。

  陈方亦没有心思去分辨他们谁是谁,一会儿他们俱已入席,果然是一个人一桌。

  随之楼下楼上的众伙计,一阵吆喝,原来一二十个伙计开始川流不息的上菜,冷的热的大碗大盘的端了上来,陈方点的饭菜,亦随之端了上来,二人则开始伏案吃食,但仍斜着眼注意这些人的动静。

  楼下起了一阵骚动,原来有些大胆的人就想挤上楼来看看,但掌柜和一些伙计则拦着门,左说右说的不让上楼,有些幸灾乐祸的人,就在人群中乱喊打,因而闹了起来。

  此时,正好菜已上得差不多了,小霸王走到中间铜缸旁边,作了一个圆圈揖道:“咱们十二人,难得如此聚会,兄弟发柬邀请,承蒙诸位看得起小弟,大驾光临,小弟准备了这一缸水酒,聊表寸心,请诸位不要客气,咱们喝个痛快。”

  说着,他蹲下身去,双手一托,就把满满一铜缸酒托了起来。

  这铜缸连酒总有六七百斤,他托在手里,却是举重若轻,丝毫不见吃力,只见他每走一步,楼板就喀喀乱响。

  楼上楼下这早已乱成一片,这情形立刻传遍了楼下,掌拒的,酒保,厨师,打杂的,看热闹的,都纷纷跑到街心,只怕酒楼被他压倒,砸下来打死人。

  小霸王周锐托起铜缸,绕着十二桌走了一圈,面不红,筋不涨,只不过微微有点喘气,但整栋酒楼给他这么一走动,都摇晃了起来了!

  最后小霸王周锐停在自己桌前,仍托着那口缸道:“上清镇周围不过一二百里,塘小鱼多,已经养不活咱们四帮八派了,咱们大家都有意向外发展,去打天下,但蛇无头而不能行,小弟不惴冒昧,愿领导诸位远征,如果哪个胆敢不服,要与小弟较量,就请站了起来。”

  此话一毕,陈方听得一怔,暗道:“这小子好横!”

  她刚意念间,只听一阵坐椅移动之声,倒有五男一女,凛然不认的站了起来。

  陈方暗暗对六人赞了一句:“真不愧是英雄儿女,不过都不走正道!”

  这站起的五男,正好是穿红黄蓝白黑五色别致的劲装,而女的则是穿了一身绣满菊花的短袄,一看就猜得出她是花秋派的掌门。

  周锐两眼向六人凶横的一扫,冷冷地道:“原来是阁下等不服,那小弟就敬每人一口酒,各位喝了再作定夺,不论谁能折服大家,小弟愿执鞭随铠,决无异言,如果别人有异言,小弟亦决不依允。”

  说着他一手高一手低,自己张口在铜缸里喝了一口酒,叫道:“请吧!”

  手一推,那口数百斤的铜缸,带着一阵劲风,平平稳稳的就向红杉少年头顶飞来。

  楼上的伙计又跑了两人下去,这情形立即传遍了楼下众人,众人闻听之下,退离酒楼更远了。

  红衫少年当下抢上一步,运气双臂,叫一声:“好!”

  待铜缸飞到,双臂一沉,托住缸底,肩背肌肉贲起,竟把铜缸接住了。

  但他脚下用力太猛,左足在楼板上踏穿了一个洞,虽然立刻移换了位置,但楼下留着的人又大叫起来。

  红衫少年伸头在缸边吸了一口酒,又奋起平生之力,双臂微曲,一招“推窗送月”又把铜缸向小霸王周锐掷来。

  周锐伸出双手,一沉一托,又接了过来,笑说道:“太清帮主真是名不虚传!”

  随即脸色一沉,喝道:“上清帮主,请呀!”

  手一抖,那口钢缸又向黄衫少年飞来。

  黄衫少年当即退后两步,双手挡在胸前,待铜缸飞到,双手往外一分,铜缸正撞在胸口。

  黄衫少年胸口一挺,托住了铜缸,随即一运气,胸肌向外一张,已把铜缸飞来之力振了回去,双手合围,紧紧将铜缸抱住,低头在缸内喝了一大口酒,赞道:“真是陈年佳酿,好酒!”

  双手突然收回,抵在胸前,铜缸尚未下落,已是一招“愚公移山”,把铜缸猛推出去。

  这一招劲道既足,变招又快,的确是外家高手功夫。

  陈方在一旁看得暗暗赞佩,郑丽丝更好像是看卖艺登台表演一样,忘掉了多日来的忧伤。

  周锐接回铜缸,也喝了一大口,叫道:“现在小弟敬三清帮主陈大哥一口酒!”

  顺手将铜缸往蓝衫少年掷来。

  蓝衫少年又黄又瘦,好像病入膏肩的样子,陈方心想,这人骨瘦如柴,如何能接得住?

  殊不知,这蓝衫少年眼望这呼呼生风的铜缸掷来时,亦不动,亦未见蓄势,只是气定神闲,没精打采的站着。

  他待铜缸到头顶,右手食指一伸,抵住铜缸底下,那铜缸在指尖儿上滴溜溜的转得飞快,犹如卖艺人顶着铜锣玩弄一般。

  忽然间,他指头一歪,铜缸微微倾斜,眼看下跌下来打在他头顶上,这一下不打得脑桨迸裂才怪!

  哪知铜缸倾斜,却不跌下,缸中美酒,如一条线般流将下来,蓝衫少年张口接住,上面的酒不住倾,他-嘟-嘟的大口吞饮,竟没有一点溢出口外,饮了十余口,他手臂一抬。随即向上一送,铜缸比任何一次都飞得要高,又向小霸王周锐飞去。

  小霸王周锐大拇指一翘,笑道:“陈大哥一定常玩猴戏。爱顶铜锣!”随即接住了铜缸。

  蓝衫少年冷冷地道:“小弟家贫,靠这玩艺儿走江湖做叫化子讨饭。”

  周锐道:“英雄不问出身低,来,我敬岭夏派掌门示五哥一缸。”

  他又喝了一口,将铜缸向白衫少年掷去。

  白衫少年木讷寡言,脸上不露喜怒之色,待酒缸飞到,他双手一抵,酒缸在空中受阻,落了下来。

  待铜缸落到自己面前离地大约三尺时,伸手在缸里抄了一口酒,就口吃了,然后左足抵住缸底,往上一踢,铜缸又飞起空中,他用右肩一承,把缸稳在肩上。

  然后他一耸肩,铜缸又飞向小霸王周锐。

  陈方想,看来这几手接掷铜缸的功夫,小霸王虽然算不得首屈一指的高手,但他连连接掷数次,始终面不改色,却也是耐力惊人。

  周锐接缸喝酒后道:“小弟敬赛时迁朱二哥一口酒。”

  这一次轮到黑衫少年了,他一听说就笑嘻嘻的狂叫起来道:“啊唷!使不得,小弟无缚鸡之力,肚无口酒之量,不压死也要醉死……”

  他还未说完铜缸已向他胸口飞到。

  黑衫少年大叫道:“压死人啦!救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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