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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秦宝宝一脸古怪,道:“大哥,你还在为白忙一场而不高兴?”

  哼一声,卫紫衣不说什么。

  秦宝宝嘟声道:“我应学着自己骑马,才不用当你的出气筒。”

  卫紫衣还是不说话。

  性子一起,秦宝宝捉住二根马鬃,使力拔起来,马儿吃痛四脚乱跳,方向不受控制的乱跑,卫紫衣双腿夹紧马腹,拉紧缰绳,好不容易使马安静下来,低头见宝宝抱住他咯咯而笑,也禁不住大笑道:“你可真顽皮,看来我应强迫你自己骑马,才能保证不意外死亡。”

  秦宝宝晃着脑袋道:“谁叫你扳着脸不理人,好神气!”

  卫紫衣道:“这是你跟兄长说话的口气么?”

  吐吐小舌,秦宝宝背书似的念道:“对不起,大哥,我又错了,请你宽宏大量不要生气,天下事不如意颇多,不必为寻药不获而泄气。”

  卫紫衣哧哧笑道:“你念经的本领可高明不少。”

  秦宝宝闻言猛翻白眼,这时,马泰、战平二骑赶上来,马泰道:“魁首,怎么转到这里,方向不对呀!”

  卫紫衣捉狭道:“宝宝,你来解释。”

  秦宝宝精灵大眼一转,道:“这是什么道理?控制马的爷是大哥,令马乱跑以至弄岔了路,这是大哥的事,叫我如何解释?”

  豁然大笑,卫紫衣笑道:“你愈大愈精,有事推得一乾二净,谁教的?”

  秦宝宝理所当然似的道:“大哥在上,小女子乃有样学样。”

  卫紫衣故意扳起脸,道:“胡说!你需要打一顿才会乖?”

  秦宝宝委屈道:“我说从你那里学来的并没错,只因大哥平日里责任太重,宝宝有感而发,认为太重的责任负荷不了,所以遇上小事,就装作不知,大事才亲身出马,显显威风。”

  卫紫衣莞尔道:“好怪的论调,你小事做不好,遑论大事?”

  秦宝宝嘀咕道:“大哥任啥事也不放心我做,我自然不会。”

  卫紫衣声音变得无比柔和:“宝宝,你不要去学那些江湖女侠,千万别学,嗯?”

  甜甜一笑,秦宝宝道:“我武功不好,是没资格做女侠。”

  卫紫衣调转马头,边道:“你生性善良,虽有些儿顽皮,却机灵不狠辣,比谁都有资格当侠女,只是大哥不希望你卷入那些是非,要你平安快乐地生活。”

  秦宝宝抗议道:“我什么也不做,别人会笑我差劲。”

  卫紫衣笑道:“那你就多研究些保命药丸,巩固贵体安康吧!”

  秦宝宝正想说什么,却被道旁杂草里动的情形吸引住,指给卫紫衣看,卫紫衣皱皱眉,很想不管,也许是一只野狗什么的,但宝宝双眼正看着他,只好道:你想那会是什么?”

  秦宝宝起身立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过去,好一会,欢呼道:“是人,好象是女人。”

  说着跃落地,奔了过去,卫紫衣招呼落在身后尺远马泰、战平走近,下马将缰绳递过去,舒着腿走向道旁,看着宝宝飞奔的身影,喃喃道:“跟小家伙在一起,想不变仁慈都不行。”

  秦宝宝在跟草丛里的人拉扯着,那人显然不愿被发现,对宝宝的出现产生排斥,而且对宝宝伸出的援手仿佛有着恐慌,害怕时产生的力气特别大,冷不防,宝宝被推倒,跌了四五步坐于地,诧异的望着那人。

  卫紫衣扶起她,道:“这世上有许多怪人,你今日可见识到了。”

  秦宝宝摇头道:“她很痛苦,嘴角淌着血,为什么拒绝帮助。”

  卫紫衣以老江湖的敏感道:“莫非受了什么可怕的经历所致,对‘人’发生恐惧?”

  走近前,看清是一个女人,好似一只野狗四脚着地,将头伏埋于地,全身抖颤,就像驼鸟,想把自己隐藏起来,只是不明自她在害怕什么。

  卫紫衣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这种情形倒是第一次,不过,凭他丰富的经验,很快便算出该怎么做才最有效果。

  凌空一指点了女人睡穴,才将她翻过身来,宝宝走近检视,赫然发现她的舌头被剪去一半,身上有不少伤痕,可见受过非人的凌虐。

  卫紫衣微愠道:“对一个女人用这种手段,会是什么样的畜生?”

  秦宝宝替女人敷伤,又喂她吃几颗药,吁口气道:“她身子十分虚弱,极须调养,大哥说该怎么办好?”

  卫紫衣细看女人,但见她面貌娟好,而且很年轻,甚多也才廿七八,跟宝宝的稚气相比,另有股成熟的韵味,这样的女子,理应被鲜花供养着娇宠,怎会落得此下场?

  “如今解开她穴道,她会有什么异举?”

  秦宝宝道:“不清楚,不过,总须问明她住处才好处理。”

  卫紫衣不置可否,一指解了她睡穴,女人敌视的看着他二人,宝宝笑容可掬,天真无邪,卫紫衣温和的笑着。

  良久,女人两手摀脸,”呀呀”哭了起来,宝宝无措地望着卫紫衣,卫紫衣示意不用着急,举手招呼马泰、战平牵马过来。

  女人惊觉有人靠近,往后退,满脸警戒之色,秦宝宝拉住她手,细声道:“一起的,都是好人。”

  对很多人来说,卫紫衣和他的手下,实在不是好人,甚至恨之入骨,但对眼前这可怜无助的弱女子,却不啻菩萨,因为他们不会伤害她,还愿助她一臂之力。

  女人终于安静下来,秦宝宝以最温柔的声音道:“你需要吃些食物,但嘴里刚敷药,只能喝流质的,你能自己喝么?如果不能喝,我慢慢一点点喂你。”

  女人迟疑半晌,终于微微点头。

  马泰自皮袋里倒出一碗参茶,女人慢慢喝了起来,却不时皱眉,秦宝宝知道那是伤口未愈合产生的疼痛。

  喝了食物,有些元气,顺手望理头发衣服,四人相入眼里,肯定她出身良好,虽然穿的只是粗布衣物。

  卫紫衣问道:“姑娘仙乡何处?为什么发生这些事?”

  女人”呀呀”乱语,比手划脚,卫紫衣等人不明所以,最后宝宝取出时常携带的文房四宝,道:“你看来不是俗人,相信是个识字的女才子。”

  古时重视”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孩儿出生即注定这生要为男人奉献一切,家事、女红样样须精通,再把二脚缠得又小且巧,就不怕嫁不出去,读书做文章是男人的事。

  但,人就是人,有灵有魂,跟现代女性一样,古时亦有爱读书做文章的,这种人怎么办?开通且心疼女儿的父母便请先生来家里教,老师和女学生间隔着一道帘幕,老师在外头讲学,女弟子在幕后由婢女陪着读书,也有中等人家送女儿上私垫,却也十四五岁就接回不再去以避嫌。

  闲话休论,秦宝宝摊开宣纸,上面第一张有婴儿拾全忠的画像,宝宝把它收起,却被女人抢过去,一扯之下裂成两半,宝宝有点不高兴,道:“我留着做纪念的小朋友被你弄坏,你什么意思?”

  女人细看抢过来的半边画像,”啊啊”哭了。

  秦宝宝转问卫紫衣,道:“我不高兴,所以她哭了?”

  摇摇头,卫紫衣道:“这女子似乎很复杂,慢慢询问才明白。”

  战平突然道:“魁首,会不会这女人认识拾全忠?”

  一听到“拾全忠”,女人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神情颇为激动,又不知如何以表达,终于想到磨墨,以笔写道:“妾身之子亦名拾全忠,夫婿拾面具,南京人,家道中落,无以为生,妾身遂于苏州入陈大官人家为奶娘,事后欲连络夫君不获,二个月前,东家举家北迁,妾身无奈随往,可恨狼子野心,昨日陈大官人被杀于井边,大官人的堂弟硬指我为凶手,还自我房里搜出带血的布裙,妾身有口难辩,在众人气怒之下受鞭打,昏迷后醒来已是这般模样,人生至此,生不如死……”

  写到这里又痛哭起来,秦宝宝仔细再把她细瞧,果真与几个月前那个珠光宝气,怡然自得的有钱夫人很像,只是那时看他们,实在料不到这一家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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