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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洞径曲折而起伏,还有一个转弯,就到了北洞第四进大圆室,转弯处竟然显露出玄光。灵姑愕然止步。公孙启传声三女道:“门可能是开着的,保持距离注意身后,脚步放轻。”悄悄掩进至转角处,微露半面窥看,圆室北门果然是敞开着的,由于还有十丈远近,仅能着见室中一部分景物,看不到人,凝神谛听,也听不到点滴声息,迹象显示,似乎室中无人。但如真的没人,室门有机关管制,何能无故自开?公孙启回顾灵姑道:“圆室内外有什么厉害机关。”灵姑道:“甬道两侧墙壁,各有暗门一个,门上有闸,室内有钢雹,箭雨,毒烟,鬼啸,上面方砖有活动翻板,四面设置虽大体相同,但操纵的人,可以任意变化,关键在室中十二生肖图,这是临近,甚至须到圆室里去,才能看得出来。看眼前情况,象是诱我们进去,我先过去看看。”话毕,闪过公孙启,向前袅袅走去。公孙启怎能让她单独前去涉险,亦不多言,招呼身后二女,紧随而行。四人各距两步,鱼贯而行,三女且将佩剑掣出,谨慎而紧张,十丈距离,片刻走尽,并未发生任何变故。灵姑秀立室门,凝眸细察壁上十二生肖,除靠门这边三个看不到,其余九个全无异状。再察室中景物,大部分积土未动,只有右前方一角,揩拭得纤尘不染,证明有人曾在那一角坐息过,灵姑悄语道:“那个古玩架,少侠可曾看清楚?”她说时,纤手指着右角一个横列的精致小巧的四层上架,每层陈列的古玩均为三件,第四层尽右边的一件倒了,洞中人似乎没有心情注意到这细小的,是以没有扶摆正。公孙启道:“架上陈列的好像也是十二生肖对不?”灵姑道:“不错,正是十二生肖。这不是古玩,而是操纵全室十二个密门的机纽。上洞机密,在我师姊姊艺成之后,暗中窥探,已侦知十之六七。这伪装的古玩架,虽曾怀疑过,因虑惊动魔徒,却未敢妄动,现在,事实已经显示出大概情形来了,那个倒下去的猪,证明我们现在看不到的三幅生肖塑图,右边的一个所操纵的机关,业已发动,尽管看不见人,也必有人隐在暗处,如果我们冒然进去,必定上当。”公孙启道:“如何破解,或是把这个人诱出来?”灵姑传声道:“狗属亥,是十二天干最后的一个数字,是双数。”俯视室内地面,方块已被尘土掩盖,颜色与粘合缝隙,均模糊不清,不由皱起秀眉,沉思不语,公孙启传声问道:“是否避免脚踏双数?”灵姑微摇臻首,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魔师魔徒,多疑善诈,少侠留意,门上隐有闸刀,待我触发它。”公孙启急道:“让我……”他本想问明如何触发,由他来冒险,那知道说了两个字,灵姑左脚已经踏入室内,又很快地缩了回来,尽管她已知机密,动作快如闪电,门上一把雪亮的闸刀,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挟带慑人寒风剁下,几乎仍被削到。

  闸刀没入地面一个骤开的缝隙,发出一声震响,缝隙立合,身后却传来印梅二女的惊呼声,公孙启闻声惊顾,始知退路已被骤然出现的钢栅阻断,二女并未受到伤害,内心中对于机关设置的精巧与厉害,不由浮起一丝懔惧,灵姑道:“家母说的不错,上洞确实有人,而且还不只一个,但也不会太多,看准我的落足处,一个一个进来,但要快。”话声中,点足飘身而入。公孙启和印梅二女,不敢怠慢,接踵掠进,几乎运成一线,快逾追风,灵姑过虑了,以为门会关合,事实却纹风未动,回顾适才未见三图,猪像上方的夜明珠,已不知去向,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也许我料错了,先到生肖架前面再说。”

  生肖架在十二天干中的“未”位,图像是一只羊,下靠像墙是一张矮几,两把矮椅,生肖架在几椅之前五步处,每只生肖都是用上等玉石雕刻的,五寸大小,栩栩如生,精致异常,爪足俱镶嵌在一个云状的金属垫上,鬼祟自然就出去这特制的金属垫上。

  如果有人坐在矮椅上,正好欣赏,但如欲想弄鬼,起身跨步即到,当真方便如意之极。四人脚步俱以灵姑为准,一步也不敢错乱,看清附近情况,灵姑传声道:“两椅靠近矮几扶手下边,各有一个按纽,一经按动,即行下沉,另有密道可通禁区密室,不必经历密门惊险,匿身上洞之人,不论是老魔或小魔,全不会料到有人知道此一机密,我们出其不意,必能侥幸成功,少侠觉得怎么样?”公孙启道:“不防一试,不过,我有几点疑问,想先向姑娘请教。门闸下落震响,隐匿上洞之人,有无可能已被惊动?”灵姑道:“震响甚大,必然已被惊动。”公孙启道:“室内机关遍布,何以全不发动?”灵姑道:“这个问题,我也曾想到了,一则,一部分机关是死物,必须我们脚步踏错,才能发挥威力,再则,就是已知来的是少侠,并且还测出了少侠的来意,故能自由操纵的一部分,也没发动。”公孙启道:“姑娘判断这个人是老魔?”灵姑道:“不能这么确定。万一是一小魔,揣测伤不了少侠,反而失去以后暗算的机会,岂不失着?”公孙启甚是佩服她设想得更深刻,也提高了警惕,道:“隐匿人能否暗中窥伺我们的行动?”灵姑道:“能,他们人少,顶多不过两三个,即使看到了,也来不及弄鬼,所以我说,出其不意,就是这个道理。”公孙启道:“密室如于月前炸毁,能否从禁区出去?”灵姑道:“能,中间有一个升降口,我们就从那里出去。”公孙启原想破门而入,纵是惊险,还可以凭仗手脚抵御,倘如被困密道之内,有力无从施展,不啻死路一条,旋一转念,又觉灵姑说得甚是轻松,不禁意动,道:“机纽如何按动?”灵姑道:“须人同时按动,稍有快慢不齐,便万弩齐发,危险堪处。

  我也深知小魔的阴险,并不坚持这一行险侥幸的办法,但与破门而入,利害各半。左右两门名绝灭境,开阔机纽俱在禁区,非怀具不坏金刚身法,不易经历诸般凶险。门道狭窄,四人且无法同进共退,不能试尝。中门设有五道机关,少侠来时已经历其二,适才又见其一,此外尚有钢雹、针雨两阵,设因破除暗器,四人被分隔两处,彼此不能兼顾,如是小魔匿迹此间,易为所乘,如何取舍?望少侠决断。”公孙启道:“钢雹、针雨威力如何?”灵姑道:“钢雹系三分大小钢珠,从顶上罩落,甬道狭窄,避无可避,须凭功力或兵刃硬接挡,毫无取巧可能。针雨系黑蜂毒针,细如牛毛,自框隙中射出,彼时门已开启,还不得不顾虑敌人强拒暗算,实防不胜防。穿越门闸时,室内室外迥不相同,闸落门合,稍迟便易误事。”印天蓝道:“如是小魔,还不能不提防火药。”公孙启喃喃自语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姑娘,先诈破中门,然后再走密道,你看如何?”灵姑道:“悉凭少侠。”他们俱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交谈,纵然有人窥伺,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谈话间,已由灵姑领路,到达中门。灵姑已经体会公孙启的意思,顾虑在绝灭门前,耽搁太久,怕隐匿人已起怀疑,作了准备,故掉转头来,诈破中门。为了拖延时间,转移隐藏人行动,她在门前,故意装出找寻机纽,迟疑观望,并不立即着手。耗了刻许功夫,示意三人退到圆室中央,方才按动机纽。意外的事件发生了。机纽松软而无力,似乎被人破坏了,完全失灵。灵姑不由惊愕地一回头。公孙启看在眼中,急道:“别疏忽,先过来!”灵姑闻声而动,不能说不快。那知剧变业已发生。一声轰的巨响,中门业已被炸震开,碎石激射而入。公孙启来不及再说话,右掌凝功凌空一抓一带。灵姑本已腾身前纵,蓦觉突来一股大力,束住了她的娇躯,身不由主,加速往前冲来,与公孙启撞了个满怀,本能地双臂一张,把公孙启抱了个结结实实。危险还不就这一样,与此同时,壁上的十二生肖,全部缩入墙内,钢雹、针雨、蝎螫,毒烟,一齐涌射而入。更要命的是,夜明珠亦同时隐没,圆室内顿呈一片黑暗世界。公孙启纵具天慧目,由明乍暗,视线亦不能立即适应,迫于无奈,匆忙传声道:“靠紧我,都别动!”双掌交挥,布成一层罡气网,把三个女孩子掩护住。良久,良久,起码也有一个时辰,珠光方才重现。

  从禁区内走进一个老人来。看到公孙启与三个女孩子倒卧在一起,不禁纵声狂笑起来,声如枭鸣,凄厉可怖。

  他似乎是一个多疑的人,纵然亲眼看到人全倒下了,还怀疑有诈,停在门边,嘿嘿两声,道:“逆徒,范凤阳,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以为化了装,老夫就认不出你来了,作梦,挫骨扬灰,老夫双目未盲,你休想瞒得过去。不是老夫心狠,你一不该传了我的衣钵又欺师灭祖。

  二不该打破老夫禁约,把姓庄的婆娘给放出来。三不该埋火药,欲置老夫于死地,恩将仇报。四不该得了前人藏珍,背我独吞。”

  “唉,人死不记仇,老夫也懒得再说了,这座古洞,你原想埋葬我,现在却成了你了眠之所,念在师徒一场,我这多年心血,收集的珍玩之物,就算替你殉葬了,还有那么三个标致姐儿,九泉之下,你也该心满意足了。”

  “唉,老夫还要找公孙启小儿,算一算这本账,没有他,也不会有今天,失陪了。”掉转身躯缓步而去。容貌是金星石,语气也是金星石,然则这一老人,到底是不是金星石?当他的身影,刚刚进入禁区密室,一声爆炸却自密室中传了出来。难道他痛心过度,忽又改变了念头,自作了断了?隔了刹那,又是两声爆炸。

  禁区以内,浓烟浪腾,积土卷扬弥漫,就连圆室里边,也被烟尘所充塞。视线完全被遮蔽,人与物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见,如果还有活人,当可听清最后两次爆炸声一远一近。足足有两顿饭那么久,烟尘始见稀薄,禁区以内墙倒屋塌,四门隐约可见。除了东门还是关得很严,北门早被炸开,就连南门与西门,也都打开了,并变成了一片瓦砾场,且还都出现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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