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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当小铃子想到最后一点时,她心中怦怦乱跳着,掩饰道:“没有……我没有生什么气。”可是,枯叶老人既然已经开始注意她,她神态上有异样,却是瞒不过枯叶老人。只见枯叶老人目光如电,紧盯在她的身上,更令得小铃子局促不安,过了半晌才听得枯叶老人道:“我明白了。”

  小铃子吃了一惊,道:“我……我实在没什么。”

  枯叶老人摇头道:“你不必瞒我了,那是我的不是,我以为你可以服侍我的孙女儿,已是十分值得高兴了,却不料你以为那是极大的屈辱,看来你野心甚大,你想怎样?总不成你想代我魔教南宗执法的地位?哈哈!”枯叶老人一面笑一面打着哈哈,自然是在打趣小铃子的。可是,以枯叶老人之能,却也未曾料到小铃子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小铃子听了枯叶老人的话,口中虽然不说什么,但心中却冷笑了一声,咕噜道:你也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你能做魔教南宗执法,我便不能?她想到这里,心中又陡地一动。在那刹间,她已生出了一个极妙的念头来,而如果要实行她这个念头的话,她更不能将心中所想的事,抖露出来,是以她立时跟着枯叶老人嘻嘻一笑,道:“那除非是我在做梦了。”枯叶老人认为小铃子不能做魔教南宗执法,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是以他也未曾发觉小铃子的神态,有什么异样。

  小铃子立时道:“你离开了伏牛山如此之久,魔教中人还认识你么?”

  枯叶老人道:“怎会不认识?”

  小铃子又道:“那么,你可是有什么令牌信符为凭的么?人家知不知道你到荒漠来,是为了找你的孙女儿的?如果你贸然带着马芳珠回去,想令她继任你的位置,人家肯服么?”

  枯叶老人一直在划着桨的,但听得小铃子那样问,他也住了手,道:“你倒替我想到周到。”

  他讲了一句话之后,又呆了半晌,道:“当然,开始的时候,各堂堂主,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可能会不习惯,但是他们也不会说什么,而我可以倾全力授她武功,只要两三年功夫,她必然武功绝顶,到时,她武功比别人高,别人自然也以她为尊了。”

  小铃子道:“马芳珠真好运气,有你那样不凡的一位爷爷。但是……此去中原,千里迢迢,不能不妨万一,万一你有什么意外,那马芳珠怎么办呢?”小铃子突觉自己说得唐突,是以补充又道:“我是说,如果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那马芳珠怎么办?”

  枯叶老人“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怎会出意外?天下武林人物,若论武功之高——”

  他讲这里,突然住了口,望定了小铃子,道:“你这样想入非非,你可是在动什么坏脑筋?”

  枯叶老人这样一问,小铃子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之中,直跳了出来,尚幸她早已想好了答案,道:“你不是要我和她在一起么?如果她没有了着落,到了伏牛山,人人都不认她是你的孙女儿,那岂不是连我也受了累,是以我要问一问。”

  枯叶老人一生闯江湖,阅历何等丰富,本来,小铃子的话,说来十分牵强,他也应该可以听出小铃子那样说法,另有所图来的。但这时他恰好确知了马芳珠是自己的孙女儿,心中极为高兴,是以也未曾去细细追究小铃子的话,只是哈哈笑着,道:“魔教南宗各大堂主,可以不认得芳珠,但是却不能不认这个。”

  他说着,手腕突然一翻,伸到了小铃子的面前,只见在他的手掌之上,托着一块两寸见方、苍翠碧绿的玉牌,上刻着许多花纹。

  小铃子心中狂喜,但是她却假作不明,问道:“那……那是什么?”

  枯叶老人道:“这是魔教南宗的执法令符,也是一柄玉钥匙,只有这柄玉匙,能开启总坛之中的执法大堂,他们怎么不认?”

  小铃子又问道:“原来你离开这许多年,那大堂一直是锁着的么?”

  枯叶老人道:“自然,只有我能直登大堂!而在当我坐定之后,传名唤各堂堂主晋见,他们才能一个接一个进来,听命于我。”

  小铃子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原来这块玉牌,如此了得,不知……可能给我看一看么?”

  枯叶老人心中正在高兴着,是以对于小铃子那种大异寻常的请求,竟也不加拒绝,道:“好,索性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

  小铃子伸手,在祜叶老人的手中,接过那块玉牌来,在那一刹间,她心失乱跳,不像是身在船上,而像是身在旋风之中,不断翻滚一样。

  她将那玉牌,放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勉力镇定心神,在她要降那玉牌交回给枯叶老人时,她身子突然一侧,向旁滑了一滑。

  随着她那一滑,她双手一松,五指一松,发出了一声惊呼,那块玉牌向外直飞了出去。

  这一切,全在电光石火,一刹之间发生,在小铃子一下惊呼之后,那块玉牌,已然飞出了丈许,眼看要跌入水中去了。

  这一切,本来全是小铃子想好了的计划,她一句又一句话,套得祜叶老人取出了那面玉牌来。当然,她事前也知道,像枯叶老人这样身份的人,可以离开驻守那么多年,当然他身边必然有着可以慑服众人的东西,才会如此玫心的。而她下一步的计划,也早已想好了,那面玉牌一落,她便装出惊惶厅状,也跳下水去,她自小在星子湖边长大,水性何等之高,潜在水中,找到玉牌再逃开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论怎样,先拐走了祜叶老人的那面玉牌,再来慢慢见机行事。

  这时,她眼看那面玉牌,已快跌入水中,便连忙十分惊惶地站了起来。

  可是枯叶老人却也在此时,大声喝道:“别动。”

  他那一声断喝,当真是石破天惊,刹那之间,小铃子只觉得耳际嗡嗡直狗,陡地一呆。

  她那一呆,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眨眼间的事,但就在那一刹间,只见庙叶老人倏的一指伸出,“嗤”的一股指风,随之而发。

  其时,那面玉牌,离水面已只不过四五寸了。

  枯叶老人手指那一点,并不是点向那块玉牌,而是点向水面的,“嗤”的一声响过处,水面之上,突然升起了一股手指粗细的水柱来。那一股水柱,恰好在那块玉牌之下升起,一冒了起来,便托住了那块玉牌,水柱升高了三四尺,也将那玉牌托高了三四尺。

  紧接着,只见枯叶老人手指再是一挥,“呼”的一声,弹出了一块船板,那船板恰在水柱和玉牌之间挥过,继续向前飞去,而在船板继续向前飞去之示,玉牌已落在船板之上了。

  枯叶老人抛出船板之际,乃是巧劲,船板在向前继续飞出了五六尺之后,突然一个转折,又稳稳向前,飞了回来;枯叶老人一伸右手,按住了船板,左手五指如钩,已然擭住了那块玉牌。

  他直到此际,才松了一口气。可知他刚才,心里是何等紧张。他抓住了玉牌之后,立时放入怀中,而且立时转头向小铃子望来。

  那一切经过,实在只不过是电光石火,一眨眼之间的事而已。小铃子呆了一呆之后,玉牌已然被枯叶老人收藏好。

  ▼第二十九回 死于非命

  小铃子立时转过头去,恰好遇上枯叶老人凌厉无匹的眼光向她望了过来,令得她心头怦怦急跳,喉干舌燥,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枯叶老人望定了她,也不出手,令得小铃子更感到全身僵硬。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才听得枯叶老人缓缓地道:“好啊!你要打些什么主意?”

  小铃子心中想好了的计划,在最后一刹间出了毛病,那是她未曾想到对方的武功如此之高、应变如此之快的缘故。

  她心头大惊之下,几乎哭了出来,忙道:“我……我一时不小心,失了手。”她话还未讲完,只听得枯叶老人一声断喝,道:“胡说,你想在我面前耍花样么?”

  小铃子当真哭了起来,道:“我……我有什么主意可打?我真的是……一时失手,你不看到我急得要跳下去么?”可是,尽管她为自己争辩着,枯叶老人却只是冷冷地望定了她,等她讲完后,才道:“你是不小心失了手?我看你是另有所图,你说。”

  他陡地一伸手,抓住了小铃子的肩头,双目之中,也精光暴射。

  小铃子只觉得肩头之上,一阵剧痛,几乎昏了过去,她喘着气,道:“你……放开我,我没有什么所图,我该死,我……太不小心了。”

  枯叶老人“哼”的一声,道:“你还不说实话,我就一掌劈死了你。”他右手一扬,向小铃子头顶之上,比了一比,看样子就要劈了下来,小铃子大叫了一声,枯叶老人的手掌,虽然还只是在离她的头顶一两尺处,比了一比,但是已有一股力道,疾压了下来,几乎令得她闭过气去。

  她忙又叫道:“我的确是不小心。”

  枯叶老人“哼”的一声怪笑,道:“你可是想令我失去了这面玉牌,为各大堂主所疑,当不成魔教南宗的执法,是不是?”

  小铃子双手乱摇,道:“不,不是,我也不知道那面玉牌有么大的用处。”她此际,心中骇然至极,早已打定了主意,咬紧了牙关去否认,才能免遭毒手,是以尽管枯叶老人的手掌,已在向下压来,但是她仍然双手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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