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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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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在那一刹那间,只听得谢天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惨叫声来,他鼓足真气的那一撞,固然撞中了那年轻人,可是却宛若撞在一堵墙壁之上一样,并且还有一股力道,反弹了过来,在那一刹那间,谢天再想收住势子,如何还能够? 他一面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下惨叫声,一面心血上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已然疾喷而出,那一口又浓又大的鲜血,眼看非全喷在那年轻人的身上不可,而就在那一刹那间,那年轻人的身子,又迅疾无比地向前掠去,去势竟然比谢天那一口鲜血还要快,谢天喷出的那口鲜血,直喷出了丈许开外,才散了开来,一起洒在地上,而这时候,那年轻人早就影踪不见了!谢天在喷出了一口鲜血之后,身子连退了三步,方始勉强站定。 这时,杨子索等一干人,早已迎了上来,望着谢天,谢天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如同脱了通的野马一样,正在四处乱奔乱蹿,每蹿到一处,势子便弱了一分,这真是练功之人,最最危险的情形,他额上汗如雨下,只挣吼得讲了一句话,道:“我不行了!” 刚才的情形,杨子索也是看到的,那年轻人说停就停,说走就走,功力之高,真是匪夷所思,已然看得杨子索目瞪口呆。这时听得谢天讲出这样的话来,心中更是吃惊之极,忙伸手向谢天背后的“灵台穴”按去。 可是此际,谢天全身数十年苦练之功,正在渐次散去,杨子索的功力,又低了一筹,他一伸手,按上去,自谢天的“灵台穴”之中,一股力道涌上出来,不但将他的手掌立时震开,而且,“咔”的一声响,他的右腕竟被震得脱了臼!而谢天的身子也剧烈地发着抖,只听得他又是一声惨叫,道:“完了!” 在他叫出了一声之后,身子向前,疾奔出了六七步,抱住了一根大柱。这时,他的身子越抖越厉害,连带被他紧紧抱住的那根大柱,也在摇晃着,大堂的屋顶,也发出一阵格格的声响来。 飞龙庄中,其余的高手,一见到这种情形,不禁呆了,人人张口结舌,只有一个人,陡地尖声叫道:“杨总管,你快想想办法!” 杨子索已然将右腕的腕骨托上,他面色惨白,身子也把不住地在发抖。 以他在武林中的阅历而论,他自然可以知道,谢庄主的确是“完了”!而刚才的情形,他亲眼目睹,谢天的武功造诣如何,他也素知,这等于说,那年轻人的内功之深,简直是闻所未闻! 有人高叫着,叫他想想办法,可是,杨子索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站着。只见谢天的身子,越抖越厉害,看他勉强转过头,向众人望来,分明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可是,除了喉际一阵“嘿嘿”怪声之外,却是什么声响也没有。 自他的额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滚而下,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额上、面上,沁出来的汗珠,竟全是浅红色的,在汗水之中,带着缕缕血丝,又过了一盏茶时,沁出来的,已不再是汗珠,简直就是血珠了! 转眼之间,谢天的身子仍然在抖着,可是已血流披面,那样子,实是可怖之极,前后还不到半个时辰,只见谢天在疾抖着的身子,突然静止。 这时,大堂中聚着的人,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可是人人屏气静息,如中邪糜,都定着眼看望着谢天,直到谢天双手松开,身子“砰”地跌倒在地之后,所有的人,才一起发出了一下骇然之极的呼叫声来。 杨子索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慢慢向前走去,谢天仍然圆睁着双眼,可是在他的眼中,仍然有血丝在隐隐沁出来,分明是刚才的那一撞,将他全身奇经八脉,尽皆震断,才会死得如此可怕! 飞龙庄庄主谢天突然暴毙的消息,迅速传了开去,谢天是武林中如此有头脸的人物,一旦逝世,吊客自然极多,也全是武林中高手。 但是所有的吊客,在离开飞龙庄的时候,心中却全是纳闷得很。第一,飞龙庄上下人等,对于庄主的死因,尽皆讳莫如深。第二,谢天的儿子,小金龙谢英杰,竟然未曾露面! 江湖上的事,就是这样的,越是当事人隐瞒真情,各种各样的猜测,也就特别的多,不到半个月,谢天的死因,竟有六七十个之多,而且,一大半,是和银姑,铁髯老人有关,因为他们事前,曾到过飞龙庄。 飞龙庄上的丧事,已经办完很久了,而谢英杰甚至连自己父亲的死讯也不知道。 当日,他被铁髯老人,点了腰际的软穴,负在肩上,一直向外掠去,毫无挣扎的余地,他只不过听到了父亲的怒吼声,紧接着,银光闪动,银姑已然随后追来。铁髯老人向前的去势,快到了极点,谢英杰望着地上,整个地面,像是不住地在向上翻卷起来一样,但是银姑银光闪闪的身影,始终跟在后面。 这一天,铁髯老人和银姑,一直奔到天色浓黑,才停了下来,那地方是一座林子,林子中,早有一辆马车停着。谢英杰最喜欢离庄远游,他已然认出,这座林子离飞龙庄,足有两百多里,铁髯老人的脚力之快真是匪夷所思!—到了车旁,铁髯老人的身子微微一侧,一股大力,已然将谢英杰的身子,托进了车厢之中。紧接着,门一关上,谢英杰只觉得眼前呈现一片极其柔和的光芒,翻眼一看,在车厢顶上,镶着十二颗龙眼大小的照夜明珠,那种柔和悦目的光辉,就是从这十二颗照夜明珠上发出来的。而整个车厢之中,全部铺着锦绣软垫,暗香袭人,躺在车厢中,可以说是舒服之极的事。只不过谢英杰此时,却一点儿舒服的感觉也没有。 在他进了车厢之后不久,便听得马嘶声,接着,车身略为震动了一下,蹄声得得,车子已向前驶去。 谢英杰在被铁窝老人负着疾奔之际,心中又惊又恐,思潮起伏,一直无法静止下来,直到此际,他一样心乱如麻,不知道铁髯老人和银姑,会将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但是他却可以想到,那一定是极遥远之处,不然,他们不会早备下了马车。 谢英杰渐渐定下心来,他穴道被封,身子不能动弹,但是却能运转真气,不断地向被封住的穴道冲击。一连五天,马车根本没有停过,在车厢之中,谢英杰有时听得人声嘈杂,分明是车子经过了市镇,有时,是河水浩荡之声,那是过了一条大河,谢英杰可以约略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向南走,可是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停止,他却然无法知道了。 到了第六天头上,由于他不住连转真气之故,被封住的软穴,已被渐渐冲开,谢英杰的心中,不禁暗喜,更是凝神静息,加紧施为,又过了一个来时辰,穴道被他内力冲开,谢英杰身子一挺,已壸了起来,他能够活动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推车厢的门。 谢英杰伸手一推,车门便应手而开,谢英杰心中大喜,先不跃身而出,而只是将车门推开了一道缝,向外面望去,只见马车正驶在一条大道之上,那条大道可能荒废已久,是一条古道,道上全是杂草,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谢英杰又向车座上望去,只见铁髯老人一人,坐在车座上,轻轻抖着缰,谢英杰也看到了拉车的四匹马,一看之下,不禁吓了一跳,那四匹骏马,分明是千中挑一的佳品,如今却用来拉车,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看到只有铁髯老人一个人,谢英杰虽然明知以自己的武功而论,和铁髯老人相比,一样是万万不及,但总比多了银姑,易对付得多。 他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开车门,等到可以容他身子穿过之际,他陡地一侧身,人已从车厢中滚跌了出来,在地上接连滚了几滚。那时,马车仍在向前疾驶而去,转眼之间,已驶出了七八丈远,谢英杰心中一喜,正待跃起身子来,陡然之间,只见车厢顶上,银虹暴展,一个银光闪闪的人影,已然拔空而起,简直如同一头怪鸟一样,在半空中略一盘旋,其势如箭,斜斜直投了下来,来势快绝,谢英杰才挺起身来,银姑已站在他的面前。而就在这时,只听得铁髯老人,一声大喝,马车也陆地停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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