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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他一面说,一面陡地伸手,向谢英杰指了指,他那一指,看来全然是随便之极的行动,可是在刹那之间,谢英杰却觉得一股大力,当胸压到,气血上涌,几乎支持不住,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谢天陡地一扬眉,可是谢天还没有发话,铁髯老人接着又道:“我们替少庄主做媒来了。”

  谢天“呵呵”笑着,道:“犬子何幸,竟能蒙两位作此大媒,这头亲事要是成功了,他们两小夫妻,还有谁敢惹他们半分?”

  银姑一面笑着,一面道:“谢庄主,我们两人既然来了,这门亲事,就不是要是成功了,而是非成功不可的了。”

  银姑的语音虽然动听,而且她也是带着笑说出来的,可是她的话,却是咄咄逼人之极,谢天又不禁皱了皱眉,若是来的不是这两个厉害人物,只怕他们早已拂袖送客了。这时,他虽然知道这事情来得蹊跷,但是心想,儿子大了,反正是要讨老婆的,有这两个厉害人物来做媒,将来可得无穷好处,又何必得罪他们?

  是以,他一转念间,双眉舒展,道:“两位说了半天,不知女家是谁?”铁髯老人和银姑两人互望了一眼,银姑笑道:“谢庄主放心,我曾见过新娘,确是天下无双的美人!”

  铁髯老人忙道:“银姑说是美人,那一定错不了的,谢庄主放心!”

  谢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不管她是西施天仙,总不能我们连来历也不知道!”

  铁髯老人摸着下颔的铁髯,在他手指抚摸之际,他的短髯,竟然发出一阵“刷刷”的声响来,说道:“这便是第一件为难之处,女家不愿意表露身份。”

  谢天和谢英俊两父子,不禁都皱起了眉,托人来说亲事,而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天下岂还有这更不近情理的事情?而就在这时,银姑又道:“还有第二件为难之处,女家要令郎入赘女家,要请少庄主立时动身起程。”

  谢天听到这里,实是有忍无可忍之感,双手按在交椅的扶手之上,想要立时发作,但是再想了一想,却还是强忍了下去。

  这时候,谢天的脸色,已是极其难看,他打了一个“哈哈”,道:“两位远道而来,庄上有窖藏的好酒,何妨一醉?”

  他突然之间,将话岔开了,是再也不准备谈这门亲事了。可是银姑却立时道:“谢庄主,我们说媒的事,究竟如何,还请答复。”

  谢天冷冷地道:“那位天仙似的美人,何必非嫁犬子不可?”

  银姑摊着手,笑道:“事情真难,那小姑娘,真是非嫁令郎不可,许是前缘注定也说不定!”

  谢英杰在父亲身后,一直未曾出声,他已越听越不像话,憋了一肚子气,这时,再也忍不住了,抗声说:“她要是非嫁我不可,也得看看我是不是愿意娶她!”

  铁髯老人笑道:“少庄主,你要是见了她,包你千愿万愿!”

  谢英杰道:“好,那就请她到敝庄来。”

  银姑皱起了双眉,道:“少庄主,那是和我们两人为难了,我们已在女家面前,夸下海口,人一到,立时请少庄主起程,和我们共赴女家成婚的。”

  谢英杰只觉得义愤填膺,大声道:“若是这样,她只该嫁个死人,你们一到,便能将之抬走!”

  谢英杰这句话才一出口,连谢天的面上,也不禁变了色,刹那之间,只见谢天、铁髯老人和银姑三人,一起霍地站了起来,气氛大是紧张。

  谢天一站了起来之后,抢在前面讲话,道:“两位,犬子出言无状,两位莫怪,这桩婚事,有两位来说媒,本当应允,可是对方如此不近人情,只怕普天之下也没有这样的怪事,我看还是别再提了吧!”

  谢天那一番话,实已说得十分得礼,他自度眼前两个人,虽然厉害得出了名,但是在自己这样的一番话之下,也该无话可说了。却不料银姑立时冷笑一声,道:“不行,这媒我们是做定了!”

  ▼第三章 已遭丧父痛,复遭酷刑苦

  银姑一面说,一面倏地抬起头来,柳眉倒竖,在她站了起来后,身上那件银光闪闪的衣服,更是银辉流转,在她的脸上,也罩上了一股银芒,这时抬头向谢英杰望来,谢英杰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麵。

  银姑一面逼视着谢英杰,一面声色俱厉,道:“少废话,你跟我们走。”

  她一面说,一面手已徒地向前伸了出来,五指如钩,直抓向谢英杰。

  当银姑出手,抓向谢英杰之际,她离谢英杰还足有七八尺的距离,谢英杰只觉她一扬手之间,先是有一股力道疾涌了过来,紧接着,银姑的手臂略缩,五指一紧,谢英杰只觉得那股大力,陡地收缩,化为一股极强的吸力,刹那之间,身不由己,向前“腾腾”连跨出了两步。

  谢英杰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身形疾矮,双手撑向前,总算勉力稳定了身形,但是那股吸力,却是越来越强,眼看要支撑不住了,前后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已汗如雨下。而也就在那一刹那间,只听得谢天发出了一声长啸,双手一起向前推去,推向银姑。

  谢天两掌的力量,也着实不轻,只听得掌风发出呼呼之声,疾袭向前,银姑一声长笑,也顾不得再对付谢英杰,立时移过掌来,两人的身形,却迅速地移向前,“砰”的一声,对了一掌。

  谢天和银姑,对了一掌,两人的身形,一起向后退出了一步,谢天的脸上,陡地红了一红,而银姑却若无其事,只不过两人后退之际,脚下“格格格”好一阵响,地上的大花砖,碎裂了一大片。而两人才各自退出了几步,只听得大堂的一角,传来了一阵巨响,谢天急抬头看去,只见谢英杰的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倒撞了出去,已撞翻了一张桌子,去势仍然止不住,直撞向一扇亮窗,又是哗啦一声巨响,将那扇亮窗撞裂,连人带断木,一起向外飞去。

  原来,刚才谢英杰运全身功力在和银姑掌心所发出的那一股力道相抗,勉强可以支持着,使他的身子不致再向前跌出,怎料谢天突然发掌,银姑立时移掌相向,谢英杰与之相拒的那股力道,突然消失,他一时之间,收势不住,身子便向后疾飞了出去。

  而就在谢英杰的身子撞裂了亮窗,向外飞出去的那一刹那间,只听得铁髯老人一声长呼,身子已向外激射了出去。

  别看他身形矮胖,仿佛行动迟钝,但是这时向外射出去之势,却是快得出奇,倏忽之间,已然赶到了谢英杰的身边,谢英杰未落地,他已突然出手,点中了谢英杰腰际的软穴,紧接着,伸手一捞,将谢英杰挟在胁下,叫道:“新郎在这里了,我们走。”

  他一面叫,一面向外掠去,只听得“乒乓”、“哎哟”之声,不绝于耳,在他向外掠去之际,少说也有十七八人,来阻他去路,但全被他衣袖挥动,击了开去。等到铁髯老人那一句话,叫到后来,余音袅袅,听来像是已在百十丈开外处传来,分明人已经奔出庄外了。

  这一切事情,尽皆突如其来,饶是谢天一生之中,见过不知多少大阵仗,刹那间,也被闹了个手足无措,一声大叫,便待向前追去。

  可是,他身形才一拔起,眼前银光一闪,银姑也飞身掠起,径身朝他撞了过来。

  谢天看到儿子被人带走,心中何等焦急,向前掠去的势子,也是快速之极,两人身子都在半空之中,如何能收得住势子。

  眼看大堂之内,劲风激荡,两人的身子,快要碰上了。

  而就在此际,只听得银姑“格格”一笑,道:“谢天,你想双喜临门吗?”

  银姑这一句话,才一出口,谢天陡地想起一件事来,不禁“哇”的一声大叫,硬生生逆转真气,身子陡地在半空之中翻了一翻,在快要和银姑相撞之际,陡地翻了出去,而谢天能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翻转身子去,功力之高,也已然是惊世骇俗。但是,他真气逆转得太快,毕竟还是吃了亏,当他身子向下落来之际,再也拿不准力道,“砰”的一声,跌在一张桌子之上,立时将桌面压穿了一个大洞,人落到了桌下,又是“格格”一阵响,压裂了几块大花砖。

  谢天心中怒极,双掌拍出,将一张桌子,拍得五花散飞,他人也挺立了起来。然而,就在他挺立起来之后,银光一闪,银姑已然向外疾掠而出。

  银姑在向外疾掠而出之际,像是满含幽怨一样,说了一句话,道:“唉,我竟是个没有人要的。”

  和铁髯老人离去时一样,这句话,讲到后来时,人早已掠出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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