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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那两人又互望了一眼,向前慢慢地走来,道:“夫人若是真不肯去时,那我们两人,拼着得罪神驼,也要叫夫人去走一遭。”

  烈火夫人笑起来,凃雪红在一旁,对她的镇定,实是十分佩服,因为那两个人,来意不善,已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但是烈火夫人笑的时候,却仍然是若无其事一样,她静静地道:“好啊!请问两位高姓大名,天下敢拼着得罪驼子的人,真还不多呢!”

  那两人十分狡狯地笑道:“我们是无名小卒,名字不说也罢……”

  等到讲到此处时,一个人已然伸手,“呀”地一声,将门推了开来。那人将门推开之后,却不立时进来,在门口略停了一停,然后,只见他一动手,一柄长剑,已向内递了进来,剑光直指烈火夫人的胸前。

  凃雪红这时,正躲在门后,她离那柄长剑,只不过两尺,那人这时,她反倒看不见了,只见他的一条右臂,向前伸着。

  那人长剑的剑尖指定了烈火夫人,又道:“烈火夫人,我们多有得罪……”

  可是,他下面一个“了”字还未出口,凃雪红手腕一翻一沉,手中的软鞭,荡起“呼”地一声响,已然向那人的手臂,直砸下去。

  凃雪红在这条软鞭上的功夫,也并不弱,她在天一堡的时候,养有百十条獒犬,在獒犬凶性大发之际,她左挥右击,十来条獒犬,也难以近她身,这时,她出其不意一鞭挥出,那人立时一缩手时,却已然躲不过去,只听得“叭”地一声响,一鞭正击在那人的手腕之上。

  那人五指一松,长剑“呛啷”一声,跌到地上,而他的手腕处,也立时起了血也似红,指头粗细的一道来,痛得他一声怪叫,一个跟斗,向外翻了出去,怪叫道:“快走,神驼在屋中。”

  另一个一把将那挨一鞭的抓住,道:“做什么?神驼离去,是我和你两人一齐看到的。”

  那人抖着手,身子不断地跳着,额上的汗,一粒粒迸下来,道:“你看看我的手腕,说不定神驼是由山后回来了。”

  另一人叱道:“别胡说,若是神驼在里面,早已窜出来将我们撕成两半了,你忘了他的外号,人称烈火神驼么?我看,是另外有人。”

  他讲到了这里,提高了声音,问道:“屋中是哪一门派的朋友?此事与任何人无关,尚祈不要插手,否则,难怪我们不客气了。”

  凃雪红一开口,刚想回答,可是却看到烈火夫人正在向她作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同时,只听得烈火夫人道:“你们两人可知道厉害?这是驼子大哥早年的一位好友,她只是不愿和你们两人,一般见识,是以才略施惩戒,你们若不识趣,那就难说了。”

  凃雪红心中,又不禁暗暗佩服烈火夫人这一番话,比她自己出声,有用得多了,自己自始至终不出声,可以说是一个神秘人物,对方自然要多忌惮几分。

  只听得那两人哭丧着脸,道:“烈火夫人,你是知道那人的脾气的,我们若是请不动你的大驾……只要一离开这里,立时没有命了。”

  烈火夫人的面色,在那一刹间,变得十分苍白,她的身子,也在不住发抖,她是坐在一张竹椅上的,连得那张竹椅,也在不断地发出格格声来。

  凃雪红的心中十分奇怪,她明知烈火夫人并不是心中害怕,她忽然变得那样子,那一定是那两个人的话中,有什么令得她想起她不愿想的事来而已。

  但是那两人又讲了些什么呢?自己实在是找不到什么特别的话啊。

  那个受了伤的,捧住了手腕,道:“烈火夫人,你就算可怜我们一遭,反正你又不是不认得他,神驼又不在,你去见他一见……”

  那人才讲到这里,只见烈火夫人的身子,突然向后一倒,“咕咚”一声,连人带椅,跌翻在地,已是昏了过去。

  凃雪红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踏前两步,将烈火夫人扶了起来。

  可是,她才将烈火夫人扶了起来,只听得背后劲风袭到,分明是那两人已进了屋子,看到凃雪红,齐齐—怔,道:“姑娘是谁?”

  凃雪红也懒得和他们讲什么,手腕翻处,“呼呼呼”地便是三鞭,那两人一齐向后退去,手腕曾挨了一鞭的人,退得更远。

  可是,常言说得好,会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凃雪红那三鞭,虽然去势十分快疾,鞭法也可说玄奥,但究竟不是一等一的出手,那两人一看,便已看出了鞭法之中,有着不少破绽。

  这两人又互望了一眼,那一个道:“姑娘,我们对烈火夫人绝无恶意,你可以放心。”

  凃雪红怒道:“你多废话作甚么?烈火夫人刚才已说过,不愿意跟你们走,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人却不由分说,横着剑,大踏步地向前,走了过来,凃雪红更是大怒,喝道:“看鞭。”

  她一鞭横扫而出,可是那人的身形,十分灵巧,顺着她的鞭势,倏地一避,避了开去,同时,手臂斜伸,飕飕向凃雪红连刺两剑。

  这两剑的气势极盛,逼得凃雪红向后,一连退出了两步,而那人已然身形一闪,来到了烈火夫人的面前,一伸手,将烈火夫人扶了起来,又立时向外退去。

  那人的动作,极之快疾,等到她退后了两步,定过神来之时,那人早已扶着烈火夫人退出去了。

  凃雪红想不到这两人武功,原来如此之高,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连忙赶出去。

  可是她这里身形才动,已然扶着烈火夫人退到了门外的那人突然又向着门,“飕飕飕”地虚刺了三剑,剑气如虹,将凃雪红的去路,一齐封住。

  凃雪红心中更惊,刹那之间,她知道自己绝不是那两人的敌手,刚才一上来便占了便宜,那只是侥幸而已,烈火夫人是一定要被他们带走的了,那么烈火神驼回来,自己岂不是糟糕?

  在她心念电转之间,她是想到了一个字,走。

  可是,如果离开了这里,自己上哪儿去呢?看来,只好去找中条三友,告诉他们烈火夫人被强请而去,自己才可以推卸责任了。

  然而,就在那一刹间,事情却又起了变化,只听得“哈哈”一下笑声,自远而近,迅疾无比地传了过来

  那一下笑声,十分清朗,而且来势之快,当真令人心惊肉跳,震动不已。

  凃雪红连忙抬头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书生,已然走进竹林来。

  那中年书生虽然看来已有五十上下年纪,但仍然丰神俊朗,气度不凡,轩昂风雅,兼而有之,令人一看便对他生出一股好感来。

  他一到,又是“哈哈”一笑,道:“月芬,你还是那样喜欢竹子啊!”

  可是,他一句话讲完,突然“咦”地一声,道:“我叫你们两人来请她与这妞儿,你拖住她作甚?”

  他一面说,一面向扶住烈火夫人的那人一指,那人在刹那之间,变得面如死灰,双腿一曲,竟身不由己,跪了下来,道:“她……昏了过去,是以我才……将她扶出来的。”

  那中年书生双眉向上一扬,在他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来,那一股杀气,虽然一闪即逝,但是却已能令人心寒上老半天。

  而那跪在地上的人,更是身子如同筛糠也似地抖起来,一面抖,一面还在叩着头,口中则道:“饶……饶……饶……饶……”

  他敢情是害怕得过了分,竟然始终无法讲出那个“命”字来。

  凃雪红这时,还在屋子之中,她看到了这等情形,不禁呆住了。她并不知道那两个前来强请烈火夫人的是什么人。

  她却知道,这两人的武功极高,远在自己之上,也绝不会不如自己的父亲,他们可以说是武林一流高手了。但是何以如今他们竟会害怕到了这一地步呢?

  凃雪红也不知是躲起来好,还是该走出去好,她呆呆地站着,心今突突乱跳。

  只见那中年书生面上的杀气敛去之后,皱起了眉,道:“你也算是武林中已有名头的人物,怎地如此脓包相?也好,念在你对我颇为恭顺,我留你一个全尸!”

  那人本来一面叩头,一面还有一个“饶”字可说,可是一听得中年书生如此说法,立时僵住,连一个“饶”字也说不出来了。那中年书生话一说完,衣袖便向前拂了出去。

  他衣袖向前拂出之势,也不是十分劲疾,只听得“飕”地一声过处,由于那人是跪在地上的,所以中年书生的袖角拂起之后,再飘落下来,恰好击在那人的顶门之上。

  一直到这时候,凃雪红的心中仍然在想,那中年书生多半是和他开开玩笑的,这轻轻一拂,如何能送了那人的性命?

  可是,她正在这样想,那中年书生的衣袖袖角,已然向那人的头顶,击了下去,当袖角和那人的头顶相碰之际,却发出了“啪”地一声响。

  从那一声响,倒像是击中那人的头顶的,绝不是柔软的袖角,而是一块铁板一样。

  凃雪红被那下声响,吓得陡地一跳,她再定睛向前看去,只见跪在地上的那人,身子突然而起,挺了一挺,中年书生的衣袖,也收了回去。而那人的顶门,却陷下去了约有寸许。

  紧接着,那人的身子一侧,倒在地上,竟连声也未出,便已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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