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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他刚才对付车轮的这一招,明明是新拜师父教的,如何会是毒天王的招数?不对,不对,那一定是车轮故意如此说的。

  他正在想着,已听得王鹿子道:“原来如此,那当真不可留了!”

  王鹿子话一出口,一声陡喝,一掌已向关山雄疾拍而出!

  关山雄实是万万想不到王鹿子竟会向自己出手,而且一出手还如此之重!需知道丐中三仙在武林之中,清名甚高,而王鹿子更是被学武之士目为神仙一样的人物,关山雄的心中,本来对之极其崇拜。

  当关山雄看到丐中三仙竟用这种办法对付文天残时,他对王鹿子的崇拜,便已经打了一个折扣,及至王鹿子居然一声警告也没有,便自向他出手关山雄吏是对王鹿子生出了卑视之意。

  本来,当关山雄的心中还十分崇拜王鹿子的时候,他是绝想不到自己竟敢和王鹿子动手的,可是这时,情形却不同了。

  关山雄一见王鹿子掌到,身子立即向后一退,身形微斜,仍是那一招“海底擒龙”,向前迎了上去。

  他一招才发,便听得王鹿子喝道:“果然是毒天王的招数!”

  王鹿子一句话才一讲完,“嘭”的一声响,两人的掌力已在半空之中相交,关山雄的身子凝立不动,王鹿子却发出了一下极其急骤的长啸声,身子陡地向上直飞了起来。

  他身子斜斜向上,足飞起了丈许高下,才一个翻身,落了下来。

  他一落下地来,面色发白,一言不发,掠到了洪长发的旁边,一伸手,将洪长发挟了起来,向车轮一扬手,向前疾掠而出。

  车轮连忙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转眼之间,便自不见。

  关山雄一见丐中三仙离去,呆了半晌,心中不住地对自己说:“我真的打退了丐中三仙,我真的打退了丐中三仙!”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只见文天残正在地上,盘腿而坐。

  他冷冷地说道:“文帮主,我们该上伦家堡去了。”

  文天残慢慢地睁开眼来,道:“我确是要到伦家堡去,但却不劳你相送。”关山雄冷笑一声,道:“我将你从丐中三仙的手中救下来,就是为了要和你一齐到伦家堡去,谁是为了送你前去!”

  文天残的面色,本来已经十分苍白,可是他一听了这句话之后,却更是其白如纸,道:“你硬要到伦家堡去,除非先将我杀了。”

  关山雄道:“你杀了我的师父,我与你之间,本有深仇,但如今你身受重伤,我也绝不会向你下手的,你只管放心。”

  文天残一听,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好!好!我活到如今,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说这样话的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好极,好极。”

  关山雄道:“你该站起身来,到伦家堡去了。哼,你硬要将青霜嫁给伦神武,也不顾及她一生的幸福,你可以说是顽固之极。”

  文天残冷笑道:“难道将她嫁给一个害她父亲祖父的人,才是顾及她一生幸福么?”

  关山雄道:“文副帮主之死,难道也算在我的头上么?”

  文天残道:“你曾说迟早要杀我报仇,如今已足有此能力,那么青霜难道会嫁一个杀她祖父的凶手么?”

  关山雄心中,只觉得阵阵绞痛,他呆住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文天残“嘿嘿”冷笑,道:“我看你如今武功之高,世上已罕有敌手,但是你一就是不要为师报仇,二就是不要青霜,你武功再高,也决计没有第三条路可供你走的。”

  关山雄怒道:“你就想我不为师报仇!”

  文天残道:“你将文某人当做偷生怕死之辈,那就错了。文某人岂惜一死,倒是你,若是将我杀死之后,事情水落石出之际,那时你便后悔莫及了。”关山雄道:“如今事情还有什么不清楚之处?”

  文天残道:“自然有,我已查到毒尸花风姑早年有一个姘夫,姓雷,叫雷寿延。”关山雄一怔,他立即想起在毒尸宫中,曾见过雷寿延之墓的。

  他瞪眼道:“那又怎样?”

  关山雄问了之后,心中也隐隐觉得,其中可能大有溪晓在!

  文天残继续说道:“这个雷寿延乃是下三滥的邪教中人,多行不端,曾为锝儿打成重伤,追到峨眉山下,又死在峨眉掌门天尘剑客的剑下,落得个尸首不全,雷寿延之死,武林中人莫不拍手称快。”

  关山雄满脸不耐烦地说道:“你这可是越说越远了。”

  文天残道:“不错,乍一听来,像是与事无关,但是你想想,以花风姑之狠毒残忍,她的姘夫死了,她会不思报复么?”

  关山雄呆了半晌,答不上来。

  文天残又道:“可是,三十多年来,花风姑却绝没有行动!”

  关山雄道:“哼,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还翻陈账做什么?”

  文天残道:“当然有用,你想,像毒尸花风姑那样的人,她肯将这门怨气忍下去么?她能够一忍三十多年,不谋报复么?”

  文天残的伤势颇重,一口气讲了那么多话,竟忍不住大口喘起气来关山雄冷笑道:“你讲来既然曲曲折折,但是却又不对题,我一点也听不出这和我的师父,有什么关连来。”

  文天残道:“你听不出么?这其中可大有关系,你师父……你师父……”文天残讲到这里,只觉得心头一阵剧痛,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关山雄却只当文天残是在装模作样,因为文天残讲了许多话,关山雄听来,似乎都是无关痛痒的,是以他不耐烦地催道:“你快说啊。”

  文天残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师父雷去恶,就是花风姑的儿子!”关山雄实是做梦也想不到,文天残的口中,竟然会讲出这样一句话来的。他陡地一呆,摇了摇头,心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文天残怎会这样说法?

  他忙问道:“你说什么?”

  文天残道:“他就是花风姑的儿子。”

  关山雄本来一弄明白文天残所说的话后,心中顿时怒意大发。

  可是,在一转念间,他却“哈哈”笑了起来,因为在他看来,文天残的话实在是太可笑,太荒谬了,其荒谬可笑之极,已到了不足以与之发怒的程度!他笑了片刻,道:“你为了要入我师父之罪,竟不惜如此诬陷他,武林中人都说你虽然刚愎自用,但是人却正直,如今看来,武林所传的,是大谬不然了!”文天残道:“我可不是在胡说八道。”

  关山雄又忍不住笑道:“那你可有什么证明,证明我师父是花风姑的儿子?”

  文天残道:“自然有,花风姑的丈夫雷寿延,便是姓雷——”关山雄不等文天残讲完,已自笑了个前仰后合,道:“天下嫁给姓雷的人的女子,何止万千,难道他们全是雷去恶的母亲?”

  文天残瞪着眼,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明白,雷去恶投人峨眉,隐瞒了身份,便是为了如今向金龙帮来生事。”

  关山雄道:“你何以知道?”

  文天残却并不回答关山雄的问题,只是继续道:“当年雷寿延命丧在金龙帮、峨眉派之手的时候,雷去恶年纪还少,大约是在十岁左右,但却已十分懂事,他们母子两人自忖这一辈子,万难既与金龙帮为敌,又与蛾眉派为敌……”

  他一口气讲到这里,又连连喘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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