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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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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品揚眼珠一轉,趁機道:「那麼那位五鳳幫幕後主使人,您老說他死,難道有誰親眼看到過了不成?」 老人一咳,忽向陳、胡二人道:「駝叟聶老弟臺近來可好?」 陳、胡二人雙雙躬身道:「託您老的福,還好。」 葛品揚知道老人有意規避自己的問話,因深知此老脾氣,不敢追問,心下卻止不住納罕萬分。他心想:看來只好留待問龍門棋士了。心裡這樣想,卻又改變方式試著問道:「那麼,武林中前此所發生之疑案,與五鳳幫有沒有關係呢?」 老人側目說道:「疑案係以天龍武學演成,你是天龍門下的弟子——你問老朽,老朽又去問誰?」 葛品揚默然,一股豪氣在怒火中茁升,憤然道:「只要晚輩武功恢復,偵破此案我可以一肩擔承的。」 老人道:「單是恢復武功,還不夠。」 葛品揚道:「尚缺何事?晚輩一並聆教。」 老人道:「得練一元指。」 葛品揚道:「如果晚輩請求,師父諒肯傳授。」 老人道:「獲得傳授仍然不夠,火候不達八成以上,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足以壞事。」 葛品揚低頭喃喃道:「是的——層層阻礙——不過,任何事都是無法一蹴而成的——我只要武功,原有的武功,我能奮鬥——克服一切困難而達到目的,我——我堅信。」 老人點點頭道:「好的,孩子,老朽現在成全你。」 葛品揚一呆,驚喜交織,驀地拜倒,激動地泣喊道:「您老——您老真有辦法?——揚兒終生不忘您老大德——」 老人緩緩道:「不應忘了的,另外還有一個人。」 葛品揚不解,抬臉欲問時,老人頭一點已轉身步向茅屋。 葛品揚朝陳、胡二人望了一眼,三人一起趕到老人身後。老人並不入屋,卻繞屋向屋後走去。 最後,停在一座墓前,老人用手一指道:「這就是你黑白兩姨的師父,老朽的師兄知機子的陵寢。」 葛品揚肅容點了點頭。 老人接下去道:「千年水火珠,武林中人人都只知道有一對,知道有兩對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老朽,另一個便是老朽這位已作古人的師兄。」微頓接著又道:「兩對水火珠,均為老朽師兄所有,一對於卅年前送給龍門棋士古老兒,嗣後古老兒借花獻佛,又將它們送給我那兩個侄女。」 老人最後說道:「另外一對,便在這座墳墓中。」 葛品揚心頭一震,囁嚅道:「這,這怎麼——」 老人淡淡說道:「可以不可以,應由老朽決定——」回頭向陳胡二人道:「有煩兩位幫忙。」 陰陽算盤和大力金剛不敢違示,僅遲疑了一下,立即恭諾著各自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向墓前走去,慎敬地掘土破墳。不消多久,石棺已露出一角。 陳、胡二人互望一眼,垂手後退。 天風老人緩步下坑,向石棺肅容一揖,然後將棺蓋緩緩斜移。目光至處,臉色一變,伸手疾向棺中一把抓去。 他取出的並不是什麼水火珠,而是一張淡黃色的羊皮紙,展視下,連說兩聲:「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口噴鮮血,撲棺俯倒,當時氣絕。 葛品揚上前將老人扶起,又悲又駭,瘋狂地搶過那張已為鮮血染污的羊皮紙,就著月色,但見紙上這樣寫著:「余盜此珠,不得已也,如非天龍門下,日後持此卷者,可向北邙白雲屯靜雅山莊主人提出一個要求,包括代為恢復失去的武功在內。」 葛品揚怒叫道:「卑鄙!無恥——何來的第三者呢?他老人家不是明明說僅他們師兄弟知道墓中藏有寶珠嗎?」 陳、胡二人已從旁看清了羊皮紙上的留言,陰陽算盤陳平低聲婉轉道:「葛兄,事已至此,惱亦無益,咱們——」 大力金剛胡九齡也說道:「此人行為雖欠光明,但觀紙上留言,似還有一點良心,他要是說了不算也不會留下話來了。」 葛品揚瞋目吼道:「知道嗎?我是天龍門下,永遠都是!」 雙手連撕,一張羊皮紙,頓化碎片飛散。 陳、胡二人歉然垂首。葛品揚火氣發洩後,轉而感到不安,上前拉起了二人手臂,誠懇地告罪道:「小弟一時衝動,還望兩兄多多包涵。」 胡九齡抬頭道:「沒有什麼,少俠的心情我們了解。」 陳平想了想道:「少俠武功並非毀於天龍爪力,恢復過來應不致十分為難,只要覓得一味像何首烏、靈芝、雪蓮之類的珍貴藥材,再有一位功力與五派掌門相等的人物施助,也盡夠了。」 葛品揚輕輕一嘆,苦笑道:「話雖如此,但談何容易?」 陳、胡二人默然,片刻後,二人開始掘土,就在知機子墓旁,將天風老人遺體慎重葬入,正擬去取石砌墳,葛品揚阻止道:「不,就這樣行了,他老人家的死訊暫時還是不讓外界知道的好。」 三人拜奠畢,回到茅屋前。葛品揚將柴扉輕輕合攏,然後就檐下撿起一段木炭,在柴扉上寫了四行草字: 山中合藥去 出入無定期 故舊或相訪 賓主自擇之 翌晨,三人黯然離開了神女峰,仍於風月臺搭上下行江船。 登船後,胡、陳二人問葛品揚道:「現在去什麼地方?」 葛品揚沉思著搖了搖頭,二人也就沒再追問。 江船順流而下,半月後到達洞庭。葛品揚遙望岸上,忽然提議道:「上岳陽樓喝酒去!」 ▼第七章 驚逢巧變 岳陽樓位於岳陽城西門,登樓俯瞰,洞庭煙波一望無遺,為三湘第一勝跡。 有道是「巫山雲雨峽,湘水洞庭波」,唐人形容美人亦有「裙拖文幅瀟湘水,髻聳巫山一段雲」之句。巫山峰勝,洞庭水秀,自古齊名。 時序入秋,湖蟹上市,岳陽樓也比平日更形熱鬧,不過,到這兒來的,以騷人雅士居多,故酒窖雖眾,卻甚少市儈氣。 這是涼風習習的午夜,葛品揚偕胡、陳二人登樓時,樓上已上了約有七成座,到處一片論詩談笑聲。 三人就窗口揀了座位,趁酒菜未上之際,葛品揚起身沿四壁瀏覽,希望能發現一二首前人佳作。 正遊目間,忽聞身後有人大聲道:「『岳陽樓上聞吹笛,能使春心滿洞庭』——論前人有關岳陽樓之作,我就喜歡這麼兩句。」 另一人接口道:「哪裡,哪裡,這哪有『詩狂直欲吞雲夢,酒渴何妨吸洞庭』兩句好?」 葛品揚心想:爭什麼?四句都不錯呀。 他覺得二人口氣不俗,且似乎都很年輕,不禁轉頭朝身後看來,待將二人面目看清後,不由得暗暗納罕不已。 原來論詩的二人年紀均在三旬上下,不但儀表瀟灑,而且雙眼神采奕奕,依他估量,兩人在武功方面的成就,當與前此的自己在伯仲之間。 他想:當今五派門下,絕無此等高手,如此年輕而有如此成就者,在江湖上也絕非無名之輩,今日武林中幾名年輕的俊彥人物,我葛品揚可說無不耳熟能詳,這二人是誰,我怎麼連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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