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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葛品扬听了,不禁哑然失笑,道:“这就怪不得了,敝师妹失陷巢湖,晚辈还责问他何以袖手不管呢,原来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晚辈算是错怪他了。”

  说着,重新向水云叟见过礼。

  白石先生问道:“令师妹失陷巢湖是怎么回事?”

  葛品扬乃又将夜间巢湖的经过说了一遍。白石先生点头道:“你既有制服祸水三姬的能为,成就可算相当不错了。那么,你就快赶去武当吧,这儿已用不着你,武当三老伤亡殆尽,谢尘道长功力亦未完全恢复,那边虚薄得很,正须你去主持一下。”

  葛品扬惊然一惊,忖道:“果然不错,我竟疏忽了这一点。”

  心中不安,当下便拟告辞下峰,白石先生又道:“这儿去武当,半月可达,进去坐坐再走也不迟呀。”

  葛品扬搓着手道:“不,还是先期赶到的好,这边如接到丐帮传书,务请代为转去武当。水云老前辈有空请去天龙堡走走,晚辈失陪了。”

  说着,分别向水云叟和白石先生长长一揖,飞身奔下峰来。

  葛品扬走下天都峰,出焦村,直奔马鞍山,当夜在马鞍山露宿,但仅休息了二个更次,未待天明,便又向至德奔去。

  第三天,于至德趁船渡江,刚上江船,头抬处,竟发现那名烟火叟依在船舱门旁。

  葛品扬为之一怔,由于他现在已回复了本来面目,他认识烟火叟,烟火叟却不认识他。

  对这位烟火叟,葛品扬毫无恶感,因为,要不是凑巧遇上此老,他将无法知道师妹已陷身巢湖白龙帮手中。认真说来,他还得感谢对方哩。

  葛品扬心中有此想法,一时忘情,竟走上去拱手道:“真巧,又遇上了,您老好!”

  烟火叟一呆,跟着沉下脸来道:“阁下是谁?老夫没有见过!”

  葛品扬一“噢”,连忙赔着笑脸掩饰道:“是的,是的,晚辈太冒失了,请水云老前辈多多原谅。”

  烟火叟张大双目道:“你居然知道老夫名讳?”

  葛品扬又打了一拱,忍笑正容道:“您老去天龙堡也不是一次,晚辈哪有不识之理?”

  烟火叟一怔道:“你是天龙门下?”

  葛品扬俯下身子道:“晚辈葛品扬,正是天龙第三徒!”

  烟火叟眨动着眼皮,戒备地道:“最近你在何处见到过老夫?”

  葛品扬不假思索地接口道:“月前,在巢湖一个镇甸上。那时,晚辈在望月楼打尖用餐,您老跟一名郎中模样的人物自楼下经过。晚辈叫了您好几声,也不知您老有没有听到,却只见您老和那位郎中模样的人径直走了过去——”

  烟火叟放心了,轻轻一呼,点头道:“听到了,老夫最不喜人家在大街之上大呼小叫的,所以没有理睬。”

  葛品扬暗暗笑骂道:见你的鬼!

  当下口中仍应了一声“是的”,正容问道:“那郎中是何许人,老前辈?”

  烟火叟故意皱起眉头作不屑状,说道:“一个晚辈,丐帮河洛分舵的分舵主,千面幻丐,碰上这些慕名的晚辈真烦人,一定要拉老夫去孝敬——”

  说着,居然深深叹了一口气;葛品扬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愿拆穿,又换了个话题问道:“老前辈渡江准备去哪里?”

  “你呢?”

  “武当。”

  “哦,啊,这倒是巧得很。”

  “怎么呢?”

  “老夫也正是去武当。”

  葛品扬心想:好家伙,又想吃上啦,这一路要给你吃上还真可观呢。

  “前辈去武当有事吗?”

  “你呢?”

  “晚辈历练在外,顺道去拜望谢尘道长而已。”

  “老夫去武当可没有这般轻松。”

  “哦?”

  “最近的五凤帮,也实在闹得太不象话了,令师一点消息没有,老夫可有点看不下去,尤其听说谢尘受了伤——”

  葛品扬为之忍俊不住,故作肃然起敬状地“嗯”了一声,正待再说下去时,眼角偶溜,心头一动,倏而顿口,停了停,这才若无其事地道:“上岸还早,叫船家拿点酒菜去舱中喝喝吧。”

  原来这条江船很大,船上搭客约有五十余名,葛品扬上船时已约略扫过一眼,因未发现可疑之处,始放心上前与烟火叟搭讪,不意话至中途,船艄舱篷后面,忽然悄没声息地探出一双灼灼眼神。

  那双眼神一闪而没,凶光毕露,葛品扬隐约觉察到,凶光中似还透着一丝喜悦,好像一个人突然听到什么喜讯一般。葛品扬虽无法了解这位偷窥者真正心意,但有两点却不难断定:这家伙是道中人,同时不存好心。

  听说有酒喝,烟火叟当然不会反对,不过,他还是“端”了一下:“这个——唔——他好,舱面上站着总不是事,好在这船上只你一个知道老夫是谁,不然——”言下颇有喝你几杯,还是给你面子之意。

  葛品扬全神注意船后,懒得理他。

  入舱后,葛品扬递出银子,船家立即笑逐颜开地搬来一张矮方桌,两人对桌盘膝而坐。葛品扬有意选了面对船艄的这一边,从船家的神色中可以看出,船艄那人,似与船家无关,大概也是一名搭客。

  不一会,酒菜送来,烟火叟三杯下肚,好像怕葛品扬请了客会心有不甘似的,手捋灰髯,又摆起老来道:“唉唉,日子过得真快,记得老夫上次去天龙堡——”

  葛品扬一面听着,有一点心神不属,他担心船后那家伙突然来个冷袭,自己固然不在乎,这位烟火叟却大是可虑。

  他眉头一皱,连忙接口道:“是的,老前辈上次去天龙堡,那时晚辈才不过七八岁光景,不过,那次老前辈所露的一手武功,却实在令人钦佩。”

  烟火叟微微一楞,随即淡淡说道:“那也不算什么。”

  水云叟近十几年有没有去过天龙堡,烟火叟自是无法知道,至于有没有“露”过什么武功,更是只有天知道。

  葛品扬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下去道:“那天,您老叫我们师兄弟三个,一个拿着一支龙鳞镖站在您老身后,一声不响,分自三个不同角度向您打出,您老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手中竹筷一折为三,反腕一挥,三支龙鳞镖竟同时坠地——”

  烟火史双目中有吃惊之色一闪而过,神一定,立即冷笑道:“别说三支,嘿嘿,就是六支不也是一样?”

  “是的,关于这个,家师事后也曾提到过,说您老不过是逗我们这些晚辈玩玩罢了,要认起真来的话——”

  “可惜你那两个师兄今天不在。”

  “是的,是的,真是太玄奇了,距离那么近,而您老竟像背上长了眼睛似的,那么从容,那么迅速——”

  “武林中有几个水云叟?嘿!”

  船艄后面轻轻一响,随即寂然,似是一件物体不由自主地那么忽然抖动了一下,现在,葛品扬完全安心了。

  聊着,聊着,转眼半天过去,忽听船家叫道:“客官们留神,船快靠岸啦!”

  语音前了,船身一震,跟着是下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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