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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紧接着,蓝鹰冷必光、紫鹰冷必辉,均与青鹰冷必武情形相同,读完密示,眉头略蹙,然后走去老妇身后,与青鹰冷必武并站一列。

  葛品扬见前面的威、武、光、辉四鹰均已接示,底下轮到的便是自己这个红衣冷必照了。于是,也向身边那名红衣副鹰下巴一抬,示意如仪照做。

  红衣副鹰正待举步,忽听白发老妇冷冷喝止道:“等一等!”

  等一等?为什么要等一等?红衣副鹰愕然停住,葛品扬亦为之惑然注目。

  就在这时候,但见白发老妇脸一仰,接着喝道:“好,可以开始了。”

  红衣副鹰不敢怠慢,上身一挺,又待举步。葛品扬星眸闪动,一声“噫”,连忙沉声低喝道:“别动,不是叫你!”

  语音未了,白发老妇身后已倏地射起青、蓝、紫三条身形,半空中,有如三道经天彩虹,划着三道优美的长弧,最后,聚向一点,同时疾逾闪电地向白发老妇后背飞扑下击。

  “云龙吐爪”!天龙爪法中最凌厉的一招。

  年前,黄山金刚掌、王屋小旋风,便系死于这一招之上,葛品扬目光一直,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声低呼。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剎那,只见白发老妇上身倒仰,双掌并托,蓦地推出一股无形劲气,青、蓝、紫三条身形,如球落丝网,立被反弹而起,宛似火刀火石相击之下所发出的三点火花,悠悠然,成三道反弧,射落原地。

  五凤台上,响起一片由衷的赞叹!现在,葛品扬有点明白了,五鹰主畏服这名白发老妇,并不是全然无法解释的。

  白发老妇缓缓转向五凤台,冷冷作结道:“青鹰冷必武招稳势匀,渐臻精纯,赏黄金两锭,给假一月,月银用度嗣后比照首鹰八成支付。”

  青鹰大步出列,向白发老妇俯身道:“谢太上暨婆婆恩典。”

  揖毕,走上五凤台,站到青凤身后。

  白发老妇顿了顿,接着说道:“蓝鹰浮刚、紫鹰凝滞一如往年,毫无进境,留察以观后效,本年暂且不加赏罚。”

  蓝、紫两鹰同时向前走出数步,双双俯身道:“谢太上暨婆婆恩典!”

  说完,双双升登五凤台。

  白发老妇评断时,五凤不住颔首,显然都觉得老妇所评极为公允。

  青、蓝、紫三鹰,蓝鹰双颊微赤好似甚感羞惭,紫鹰神色从容,唇角下弯,颇有了却一桩心事松过气来的意味;最令葛品扬不解的,便是受赏的青鹰,受到公开表扬,脸上竟不见半丝喜悦之色。

  虽说青鹰素养极佳,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喜怒不形于色者,毕竟只是一种形容词句,人有人的灵性和人的情感,不论是谁,如果喜升心底,眉宇间终究免不了要露出些微异样的。

  可是,说也奇怪——没有,现在的青鹰脸上什么也没有。如果说得过分一点的话,有的反只是一种近乎悔恨的抑郁。

  白发老妇向葛品扬这边望过来了,葛品扬见自己这名红衣副鹰经过一再播弄,已显得有点楞楞然,这时乃不得不破例低低叱喝道:“该你去了!”

  红衣副鹰身躯一震,慌忙定神敛容,大踏步朝白发老妇走去。

  仪式如前,一只红色封袋由红衣副鹰取了回来。葛品扬伸手接下,探指自封袋内抽出一张薄薄的玄色锦笺,笺上,仅有短短一二行字,葛品扬匆匆看完,心头噗通一声,几惊叫出口。

  不过,他仍强行自制着向前走上三步,并朗朗说道:“卑鹰冷必照,敬领太上法谕!”

  语毕,身子直起,大步走上五凤台。

  五鹰主看到的是些什么,除了五鹰主和太上帮主及白发老妇,谁也无法知道。葛品扬行经红凤的面前,红凤向他投出一道询问的目光,葛品扬微笑着,轻轻点了一下头,因为红凤在目光中所想知道的,似乎只是非常简单的一点:没有什么意外吧?

  葛品扬点头,红凤立即报以安心的一笑,收回目光,望向台下。

  现在,全场又恢复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静,有无他事发生,是否就此结束,就只等白发老妇一句话。白发老妇缓缓说道:“大校结束——”

  稍顿,冷冷接下去说道:“十姐妹中,红衣十妹、黄衣大妹均易男装,黄红互替,十妹暂归首鹰冷必威调度,大妹暂随红鹰冷必照协行职务!”

  ▼第十章 疯老人

  仲冬,潼关——十一月中旬,一个大雪初停的早晨。

  有着美丽的金黄色,却没有一丝暖意的阳光,透过大福栈后院西厢的窗户,照在近窗的一张书案上面。

  书案前,一位英俊的红衣少年在静静地阅读着这么一张锦笺:“谕示红鹰:限期年底以前,取五派掌门直属弟子之人头一颗复命!五凤太上手谕。×月×日。”

  近半个月来,葛品扬这已是第三次拿它出来复看了。

  换句话说,半个月之内,这是那名首凤座下的黄衣首婢第三次不在身边。

  这是一纸带有血腥的命令,同时,它也是五凤帮为害武林的铁证。那天,离开演武场不久,葛品扬便肯定了一件事:黄鹰冷必威所奉行者,内容可能十九相同;由于首鹰已练就一元指,首鹰的对象必然是五派掌门本人。

  他曾自嘲,这就是学以致用么?得着这等凭证我还待下去,那我可就真的成了天字第一号笨鸟和帮凶了。

  可是,黄衣首婢的受命随行,使他乘机脱身的想法成了泡影。

  白发老妇离去时,曾跟红凤说了几句什么话。后来,红凤告诉他:太上吩咐,放手去做,黄衣大丫头武功不在你们五鹰之下,遇有阻碍时,大丫头是得力助手,只管命令她出手就是了。

  这番话,骨子里的用意很明显,黄衣首婢正是以监视者的身份跟着他。

  首鹰是帮中的中坚分子,太上帮主不会不信赖,由此足证红衣十妹之随首鹰,只是一种避免太露骨的姿态,首鹰言行红衣十妹管得了吗?

  而现在,葛品扬并没有脱身的打算,他并不是顾忌黄衣首婢,而是已改变初意,根本就不打算脱身了。

  与五凤帮正面为敌,有师父天龙老人、龙门师徒、丐帮、五派等的庞大力量。他出去,助力有限,但如他继续混身敌阵中,时时作有利于正道武林的安排,实较离去为佳,所以,他当日坦然将任务承担下来,最少最少,这样可以少牺牲五派门下一条无辜的生命。如换了别人,以四鹰之成就,取五派门下首级还不易如反掌?

  黄衣首婢之骄傲,几乎已至令人无法忍受之地步。

  她随行之任务,明明是为了监视葛品扬,但是,半个月来,她所表现出来的,一点监视的意味都没有,就好似认定葛品扬根本无法脱出她的掌握,也就是说,她根本没将葛品扬放在眼下。

  两人无论行处坐卧,都很少交谈。葛品扬见她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几次想发作,终又强行忍住。最后,他忽然想到一个对付的方法。他想:你再强,不过是五凤座下一名使女,我再差,也是帮中堂堂一名鹰主,管你武功好坏,我处处拿身份地位来压制你,看你这个大丫头能怎么样?

  由于谕示上没有限定门派。年底以前之期日子还长,离开王屋,他取道向西,奔赴长安。

  葛品扬这样走,纯系胸无主宰随便决定,因为他想起与龙门棋士的年底之会,故便想先去长安风月楼,设法与龙门棋士取得联系。

  刚上路几天还好,走着,走着,黄衣首婢忍不住了,她冷冷问道:“这是去哪里,五香主?”

  葛品扬心想,这丫头这次随行虽负有监军使命,但对太上帮主那道密谕的内容,未必清楚,于是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本座所奉之太上手令,似乎连五凤帮主都以不知情为妙,背地里,大姐这样问可叫本座为难了。”

  这顶帽子,压得不轻不重;黄衣首婢玉容微赤,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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