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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张果老跨的是盏驴灯,刻下这位吕洞宾则跨着一盏鹤灯。另外一点不同之处,便是这位吕洞宾手上比刚才那位张果老多了一支拂尘。

  这位吕洞宾,所表演者为轻功。他先命人于地上以白粉,成三角形画了三个碗口大的圆圈,圈与圈之间,等距约为七尺左右。

  然后,拂尘一挥,身形带跷离地。鹤翅浮拍,神态逼真,真个有如鹤行云端一般。只见这位吕洞宾身形随拂尘转折,每次起落,不论久暂,最后落地借力复起时,始终不出三圈之外。

  由于全场只有三虚落足点,同时,身形是那般轻灵飘逸,丝毫不见起落间所受限制,结果,所获彩声亦是热烈异常。

  底下登场者为“蓝采和”。

  在八仙图像中,蓝采和肩上总是不离一副花担,担中究竟装的是些什么花,似乎并无定说。

  不过,在今夜,眼前这位蓝采和的花担中,却人人都看得很明白,担里装的,正是先前张果老用以表演步法的十几盏小型荷花灯。

  蓝采和上场,进三步,退两步,故意将两只花筐荡得飘摆不定。作行走不稳,险象横生状。

  看的人有些皱眉了,心想:“仅仅这样就算了?”

  讵知,思忖者一念未已,变化突生。

  只见那位蓝采和仿佛一个不留神,突然绊了一跤似的,登登登,向前连冲三大步。由于双肩失去平衡,身后那只花筐,在一抖一送之下,筐内七八盏荷花灯,竟然一起弹起半空中。

  四周成千逾万观众,不约而同,齐齐一声惊呼!

  没想到,那位蓝采和在心慌意乱之余,返身探望过急,肩上扁担一抡,另一头的七八盏竟也来了个群莺钻天。

  这下,这位仁兄丢的人可大了吧?

  其实不然,丢人的也许正是有这种想法的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人们第二声惊呼正待出口之际,但见场中那位蓝采和沉声道:“宝贝回来!”

  喝声中,双掌一扬,一阵沙沙之声过处,十六盏荷花灯先后应手而灭,紧接着,两只花筐一阵闪兜,空中所有灯壳又复扫数落入花筐中。

  手、眼、身、腰、步,呼应相连,绝招杰作,一气呵成。

  广场响起一片空前的欢呼狂叫。是的,连朱元峰都觉得这一长的确太精彩了!现在,到目前为止,过去的六场,究竟数谁最出色,朱元峰也顿觉迷惑起来。同样的,他甚为那位南宫华担心,这个评判人想想可真不容易做呢。

  如今,八去其六,汉钟离,曹国舅、韩湘子、张果老、吕洞宾、蓝采和,均已先后出过场,底下仅剩得铁拐李和何仙姑等两仙了。

  余下两“仙”,先登场的是铁拐李。

  这位铁拐李,为求扮相肖妙,除一脸络腮胡子外,一对高跷也是一只高一只低;不过,此公表演倒颇干净利落。

  他站立场地中央,左手执拐,然后将一盏葫芦灯放在拐头上,放稳,口喝一声:“照!”

  右掌平平向灯下拐身一切,拇指粗细的一根铁拐,应掌断飞寸许一截,格答一声葫芦灯下降寸许,仍然停在拐身断口上。这样,喝一声,挥掌切去一截,一根四尺来长的铁拐,转眼削尽。

  全场轰呼不已,主事者于台上调侃道:“铁拐李现在成了无拐李矣!”

  再下来,最后一位,“何仙姑”登场。

  这位何仙姑,自属男扮女装无疑。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这位仙姑扮相虽佳,神通却甚为有限!

  只见她,婀婀娜娜,扭扭捏捏,满场跑完一圈,便即提着那盏莲蓬灯,不胜娇羞地退去一边。

  全场窃议纷起,都觉得最后这位何仙姑实在太差劲了。

  台上主事者,高声四下摆手道:“诸位,请静肃,且让我们来听南宫公子的评下,看谁是今夜的八仙之首,南宫公子就要开始评定了!”

  台上,白衣南宫华微微一笑,离座向台前走来。

  台上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南宫华星目四扫,含笑道:“对今夜哪一仙应为八仙之首,在场父老们有无意见?”

  朱元峰心底迅忖:这道地是道难题。韩湘子、张果老、铁拐李、蓝采和,无疑是今夜比较出色的四“仙”;这四人在内劲、身步、掌力,以及暗器方面,可谓各擅一绝,但是,四人之中,究竟该以哪一位为最出色呢?难,就难在这里:四人所演门类不同,根本无从比较起。

  广场上沉寂如故。当然了,以朱元峰这等大行家,一时都无法决断,其他人尚能说什么?

  只见彩台上南宫华微微一笑,缓缓接着道:“假如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南宫华便只好不客气了,现在,请大家听清,南宫华兹今宣布,今夜八仙之首,应属最后出场的何仙姑!”

  “啊——”

  一声惊呼,不约而同;连朱元峰也是一阵意外。

  何仙姑?

  凭什么?

  忽听南宫华于彩台上沉声喝道:“请扮何仙姑的那位朋友向大家交代一下!”

  喝声一落,但见那位何仙姑卸宫装,去霞帔,赫然露出一张英俊而年轻的男性面孔,接着,身形微挫,双肩一抖,斜斜纵向左首那座彩台!

  人向彩台飞去,一双木跷仍然留在场地上。现在,人人都看明白了,原来别人木跷都加了绑,只有这位何仙姑,跷腿间什么也没有,竟是硬凭一身无形罡气的吸力代替了绳索。

  而这位何仙姑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和王公子混在一起的那位胡姓灰衣少年——胡晓天——毒龙第二徒!

  毒龙六徒,继首徒铁青君谋害了冷面秀士,六徒狄云扬谋害了乐天子,五徒钱司寇谋害了玄玄掌之后,三、四两徒,张振鹏和金允镇,又于日前分别在百花仙姬和五关刀两人身上得了手,均由灰衣换上紫衣,现在,仍然一身灰衣的,便只剩下这名第二徒胡晓天了。

  这位赶来长安,希望找到赌王或者追魂叟,以便下手的小毒龙胡晓天,这时于欢呼中落登台面,朝着任性公子南宫华深深一揖,笑道:“谢谢南宫兄青眼赏识!”

  南宫华淡淡一笑道:“要公平,自应如此决定。不过,南宫华以为,女扮男装尚可,男人扮女人,终非正道!”

  胡晓天脸孔一红,强笑道:“聊一为之何妨。”

  南宫华淡扫一眼,悠然问道:“不会是为了引起我南宫华的注意吧?”

  胡晓天心头微微一震,意念疾转,竟然笑答道:“南宫兄算是猜对了!”

  南宫华注目道:“见我何为?”

  胡晓天故作坦然,笑道:“风闻南宫兄曾得华阴一名道人赠予一支名剑,小弟不揣冒昧,颇想见识一下。”

  南宫华愣了一下道:“宝剑?”

  接着一哦道:“对,我知道了,那时我在襄阳……尊驾误会了,南宫华然知道这件事,却非获剑之人……南宫华与阁下心意相同,有机会也想找上那位新剑主,见识见识那是什么样的一把宝剑呢!”

  胡晓天到这时才记起自己尚未通名,于是补充道:“小弟胡晓天……”

  南宫华手一摆道:“不必!南宫华性情孤僻,朋友交一个,得罪一个,咱们之间,用不着来这些客套了!”

  胡晓天一怔,当场呆住。

  南宫华扭头吩咐道:“牵马来!”

  王公子连忙传命带马,不一会儿,那匹五花宝骢牵至。南宫华谁的招呼也不打,身子一纵落上马背,径自催骑得得而去。

  台上王公子喃喃道:“希望没有啦……本想跟他交个朋友,相机请他找那臭道士出口恶气……唉,结果白忙一场!”

  王公子自语至此,似乎忽然想起眼前就放着一位高人,又何必舍近求远?

  于是连忙转向胡晓天道:“胡兄,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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