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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在這種不容二人並行的小巷子裡,強敵前後包抄,除了以死相拼,可說別無選擇。

  這三頭金狼之中,金十七郎自是軟弱的一環。

  於是,薛長空不假思索,埋首前沖,就地一個翻滾,右肩衣服雖被潘大頭的虎爪鉤去一大片,他的一雙短戟,卻也到了手中。

  薛長空也不去檢察右肩是否受傷,彈身跳起,繼續撲向巷口的金十六郎。

  如果他在這一戰中,還有脫身之望,這個希望無疑就寄託在前面的金十六郎身上。

  只要能打倒金十七郎,出了巷子,即使負點輕傷,他相信身後兩頭金狼未必就能攔得住他。

  只是他馬上就發現,他還是選擇錯了。

  因為等他來到近前,站在巷口的,已經不是金十六郎。

  如今把守在巷口的人已換成了楊雷公。

  楊雷公對自己耍的這一手,顯得相當得意,滿嘴的大暴牙,完全露了出來,就像在咬著一截玉蜀季。

  薛長空面臨絕境,心情反而平靜下來。

  如今擋在他面前的,別說只是一個楊雷公,就是換了十萬天兵天將他也只有付諸一拼。

  所以,他去勢不減,雙朝如毒蟒吐信,帶著一片銀芒,直戳楊雷公胸膛。這是一種有攻無守的招式,勝敗存亡,同在這一舉。

  楊雷公呷呷一笑道:「小子,沒有前天的那種好事了。」笑聲中,人往後倒,雙腳同時飛起,踢向薛長空的腕節骨。

  這一招並不新奇。

  只要是在拳腳方面下過功夫的人,差不多懂得這種踢法。

  薛長空本來就常常喜歡使用這一招。

  所以,當楊雷公向後仰身之際,薛長空非但不感意外,心裡反而暗暗高興,因為他一眼就看出了這鬼老下一步想打的什麼主意。

  精於這種踢法的人,當然也懂得這種踢法的化解方法。

  化解的方法有好幾種。

  薛長空決定探取最冒險的一種,那便是當對方起腳時,佯作不備,待對方抽招換式,雙臂一沉一抖,兜底上挑,疾插對方雙股。

  這種化解方法的好處是,雙方身子貼近,自己使的是兵刃,變化靈活,縱然不濟,也可以落一個與敵人兩敗俱傷,壞處則是,自己雙臂張開的那一刹那,胸腹空門大露,若是拿捏不准,遭對方踢中要害,當場即能致命。

  如果換了平常時候,薛長空絕不肯採取這種化解方法。如今他是逼不得已。

  小巷狹窄,後有追兵,惟一的生路是向前突破。

  把住巷口的若是金十七郎,他固然非沖不可,換了楊雷公,他也照樣無法退縮。

  向前沖,尚有一線生機,往後返,則是死路一條。

  只可惜他這次又估計錯了。

  他估錯了的,不是楊雷公的招式,而是楊雷公這個人。

  楊雷公是天狼長老,不是金狼長老。

  武功高低之分,不在招式,而在於招式的變化。叫得出名稱的招式,人人都知道如何出手,出手之後,如何隨實際情治的變化,則未必人人相同。

  變化之成敗,決定於速度。

  楊雷公雙腳踢出的速度,實在快得驚人。

  薛長空一個念頭尚未轉完,只覺雙腕微微一麻,兩支短戟即告不翼而飛。

  平凡的招式,神奇的速度。

  楊雷公踢飛了薛長空的兵刃,也等於踢飛了這位雙戟溫候的信心和生機。

  薛長空雖然沒有受傷,雖然還有再戰的能力,但由於楊雷公這一踢實在出人意料之外,顯已使這位頗負盛名的燕雲殺手,于一時之間失去鬥志。

  楊雷公哈哈一笑,身形一彈,又回到了老地方。以他的身份,在三名金狼面前,只要露上一手,扳回前天的顏面也就盡夠了,提取甕中之鼈,自然不必他這位天狼長老親自動手。

  事實上也的確不必這位天狼長老親自動手。因為就在薛長空雙朝脫手震出,微一怔神的那一瞬間時,潘大頭的一對虎爪,以及金十四郎的一根雙節棍,已然雙雙撲至。

  這兩頭金狼,也許都不是薛長空的敵手,但在目前這種坐享其成的情況下,兩人中的任何一人,均不難以舉手之勢,置薛長空於死地。

  不過,兩人已得到吩咐,要拿活口。

  所以,當這兩件兵刃遞出之際,所指之處均非要害。

  潘大頭的虎爪,仍然措在薛長空已經受傷的右肩上,金十四郎則因利趁便,一棍點中薛長空的風尾穴。

  薛長空穴道受制,真氣無法凝聚,向前踉蹌絆出數步,隨即不支倒地。

  潘大頭和金十四郎兩人得手之後,立即收回兵刃,退向一旁。

  楊雷公捋弄著頰下幾根稀疏黃亂的山羊鬍子,點頭微笑道:「好,好極了!老夫早就警告你跟公冶長兩個小子,要你們提防老夫的手段,難得你小於送上門來,可替老夫省去不少周章,如今有你小子作餌,要公冶長那小子上鈞,也就方便多了。」

  他緩緩轉向左邊店簷暗處,點頭接道:「十七郎,你過來,底下該輪到你活動一下筋骨了。」

  這老魔也真會安排,拿人,解俘,全依名分之高低,公開處理,井然有序。

  店簷下的陰影中,一人應聲走出,但並不是金十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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