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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公冶长当然无法辨认这汉子就是跟踪他的那头金狼,因为他走进酒家时,这汉子即已先他在座。

  知道有人跟踪,只会时时留意身后,你又怎会去注意一个跑在你前头的人呢?

  跟踪一个人,而能时时跑在这个人的前头,正是盯人术中上乘的手法之一。

  公冶长和高大爷在花厅中交谈时,这位三号金狼当时确在暗处窃听。不过,他在听到高大爷同意请花十八主持如意坊后,他就离开。

  然后,他便扮成一名苦力的模样,来到这里。

  他的计算万无一失。

  他知道公冶长谈完话,一定会来美人酒家找花十八。

  结果,公冶长果然来了!

  如今也是一样。

  公冶长虽已付账离去,他却坐在那里连动也不动一下,因为他虽没有听到公冶长和花十八所说的话,却已看出两人底下要做的事。

  干那种事只能在一种地方。

  床上。

  后院小阁楼,是花十八的卧房,他上回已跟在公冶长后面去过一次。路径、地形,他都熟得很。

  上一回,公冶长公事公办,他则于一边大饱眼福。

  想起花十八那副诱人的胴体,他就忍不住心旌摇曳,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现在只有任公冶长那小子先占一点便宜。

  七雄消灭了,关洛道上便是天狼会的天下,这骚娘早晚是他口中的一块肉。

  如今他只有忍耐。

  如今,他也不需要去跟踪那小子,那种事要两人才做得成,他只要盯住花十八这骚娘们就行了。

  现在他只考虑着一件事。

  四号金狼已给了他照会,要他遇上适当时机便下杀手,等会儿两人上了床,云浓雨密之际,当然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他的五毒钉,百步伤人,例不虚发。

  到时候,只须推开窗户,打出一蓬钉,便什么都解决了。

  现在的问题是:五毒钉隔着被窝打过去,会不会误伤了那骚娘们?

  他这种暗器毒性强烈,只要破了一点皮肉,便很难救治,万一那骚娘们挨上一下重的,因而香消玉殒,是不是太可惜?

  还有,他如果下手,该选哪一刻下手?

  是在两人刚入港之际?还是等到两人雨散云收?

  由于时间尚早,店堂里酒客并不多。

  花十八装出不舒服的样子,招手喊去一名伙计,约略交代了一下,便起身向后院而去。

  金三郎仍然坐着没动。

  他做每一件事,都能把时间计算得恰到好处。

  他知道不管男人性子多急,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多多少少总要矜持一番的。

  男女拉拉扯扯之际,尤其是女的,这时的警觉性往往比平时来得高,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吓得跳起来!

  聪明人决不去看这种事的开锣戏。

  他继续慢慢地喝完了他那碗酒,方起身付账出门。

  他跟公冶长走的是同一路线。

  拐入小巷,掠过墙头,沿着一排屋脊,直奔那座小阁楼。

  惟一不同的地方,是他的一身轻功,显然要比公冶长高明得多。

  小阁楼上,门窗已闭。

  金三郎估计的时间,果然恰到好处。

  他一个倒挂金钩式,刚刚垂下身子,便听到房中正传出那种他意料中会听到的声响。

  人在被窝中折腾的声音。

  金三郎咽了一口口水。

  再没有比听到这种声音更叫人难受的了。

  他忍不住在肚子里暗骂:“这是你小子最后一次趴在女人肚皮上了,等下如果你小子还有一口气在,非叫你小子也瞧瞧你家三大爷的不可……”

  他原无偷窥春色之意,这时不知不觉地竟伸出舌头舔破了窗纸。

  纸上有了洞孔,房中景色顿告一览无遗。

  惟一遗憾的是一顶纱帐。

  纱账虽然透明,却看不真切,他只看到纱帐在抖动,只能听到从纱帐中传出来的细微喘息。

  慢慢的,纱帐抖动渐缓,只听那女人娇喘着道:“死鬼……你……你……不能轻点么?”

  金三郎血脉贲张,他的自持力,完全崩溃了。

  换了别的女人,也许不致如此。

  但花十八不同。

  这是个人人想占为己有的女人,眼看一个女人正被别的男人大快朵颐,那股酸入骨缝的滋味,实在比死还要难受。

  金三郎决定更改他原先的计划。

  因为他受不了这种煎熬。

  他决定马上击破窗户,故意发出巨大的声响,当公冶长赤身露体地从床上惊跳起来时,将一蓬五毒钉全部送入这个浪子的皮肉里去!

  然后,他就可以——

  只可惜他疏忽了一件事,他忘了在摸取暗器之前,先扭头望望自己的身后。

  就在他一只右手正待伸向皮囊之际,只觉足踝上一紧,接着便被人从屋面上,像捉鸡似的,倒着提了起来。

  直到那人提着他从屋面跳下,点上他的穴道,将他摆在走廊上,他才算有机会看到来人的面貌。

  金三郎呆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捉住他的人,赫然竟是公冶长!

  金三郎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忍不住脱口道:“是你?”

  公冶长点头道:“是我。”

  金三郎道:“那么,房里床上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公冶长微微一笑,道:“房里床上没有男人。”

  金三郎这才知晓自己上了这一男一女的大洋当!

  原来花十八适才在这堂里面孔发烧,并对公冶长狠狠一啐,并不是如他想象的,是因为公冶长想打这女人的歪主意,而是因为这女人当时觉得公冶长的提议太荒谬!

  但这女人最后还是答应了。并且还表演得那么卖力,而他居然糊里糊涂走进了这个荒谬的圈套!

  金三郎想到这里,不禁恼羞交集,切齿暗暗骂了一声:“臭婊子!”

  房门打开了,花十八掩口出现在房门口。

  公冶长足尖一挑,将金三郎踢入房中,他吩咐花十八关上房门,然后坐在床沿上问道:“尊驾是第几号金狼?”

  “第三号!”

  从金三郎回答这句话的语气上可以听出,他显然并不以为公冶长真敢跟天狼会作对。

  他如果不是穴道受制,相信他回答这句话,背脊骨一定挺得笔直。

  公冶长点点头,又接着道:“贵会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手?”

  金三郎两眼望去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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