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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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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他关紧房门,拉密窗幔,先于灯下记熟三个招式,然后取出那枝事先预备好的竹枝,在房中与假想之敌人认真演练起来。 可是,他仅仅比划了三二下,立即感到这套剑法有问题。 第一招起手式,功在凝神一志,聚气壮势,可以撇开不论。 第二招,他说不出它的名称,他仅知道这一招的三个变化是:(一)平指敌目,虚实不执;敌攻则守,敌守则攻。(二)攻式,剑尖微晃,垫步欺身,敌左则右,敌右则左,由上而下,先斜步后反勾。(三)守势,立剑当胸,目往来兵,脚踩九宫连环步,测敌人兵刃之来路,压则架之,挑则覆之,或绞、或扫、或带、或抖,务脱敌刃于瞬息剎那。 文束玉不胜迷惑之至,他一连比了好几十次,他绞过了,扫过了,也带过了,抖过了,但是,他始终不明白就凭这一绞一扫,或一带一抖,敌人兵刃怎会脱手?这股力量是打哪儿生出来的? “假如——”他想:“假如我的剑上有种锁拿的机关那还差不多!” 啊!锁拿,难道——文束玉一颗心突然狂烈地跳动起来,不会错了,要使敌人兵刃脱手,除非自己剑上有缺口。 换句话说,他现在练的这套剑法大可称之为“解语剑法”!而传说中的那支解语剑,也只有他或他父亲得到它才能发挥威力。 不过,文束玉马上感到一阵灰心,正如不谙这套剑法的人得到那支解语剑一样,假如他将来不能取得到那支解语剑,他现在练成这套剑法又有什么用? 于是,文束玉暂时将这套剑法放下,同时,他的思维却飞向另一个令人激动而不能自制的境界。 九全老人的武功何以会落到他父亲的手上的? 九全老人与他父亲不是同一个人,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九全老人是二十多年前的人物,在二十多年前,九全老人便已被喊为老人,时至今日,没有八十,也有七十,而他父亲如今才不过四五十之间,其间年岁差得太远了! 那么,他们是父子,或者是师徒呢? 想想也不可能! 关于这一点,毋须去找太多的证明,只要一句话便可将这种设想推翻了。不是么,他们如是父子或师徒,九全老人为什么不将遗物传给子徒而要封藏在一座秘谷中去任后人访求? 是的,如说九全老人与他父亲之间有什么关系,其名称实在难以确定,纵然找出一丝渊源,解释起来势必也很勉强。 而令人迷惑之处便在这里了,他父亲与九全老人既不可能有着任何关系,那么,一句老话,他父亲交给他的这套显然与那支解语剑有着密切牵连之怪异剑法又是从哪儿所习的? 难道他父亲已找到那座宝谷不成? 这一点,绝无可能,进入金谷,只有一条路按图索骥。而金谷宝图出现武林,尚是近半年来的事,要如他父亲已循图到过金谷,那幅宝图就不应再落入那位云鹤庄主胡大海之手。 同时,他父亲在手册扉页已写得清清楚楚: “笈中字字均为尔父这数十年来面壁省悟、创化、拟正所得,然后执笔录者——” 文束玉应该相信父亲这篇自白,因为父亲没有编造假话的理由,同时从墨迹和书法上也可以看出,所有的文字,确非成造一日。 这又是一个不可解的谜,文束玉为之失眠通宵。 不过文束玉生性豁达,虽然为这事想了一夜,却未为此继续苦恼,正如他对他们父子之间的看法一样:“有缘自能再会”。同样的,如果命中注定他该得到那支剑,他早晚自会得到!注定他会有机会去了解这一切,那么,不用强求,早晚他也会得悉整个事件之真相的! 这些事情,文束玉自然不便提出来与夏红云研究所以,第二天上路,文束玉对夜来发现绝口不言,照常与夏红云天南地北的胡扯一通。黄昏时分,抵达新蔡,现在,离桐柏山已只剩下二三天的路程了。 新蔡,古吕国也。春秋时,蔡平候都此,故名新蔡。汉光武分封功臣,大将吴汉的食邑便在新蔡。孔子绝粮的“厄台”,在县城西北五十多里处。隋唐两代均曾一度改为“舒州”。宋属蔡州,金、元属息州,直至明洪武四年又复旧称。 新蔡一城,因地当洪、汝二水之交,水陆运输,皆极便利,所以城虽不大,市面却还繁荣。 文、夏二人到达的这一天是大年十三,民俗为“上灯日”,因而天色尚未全黑,城中即已到处挂满彩灯。 当二人进入城中,经过一座街角时,夏红云忽然低促地道:“我有点事,去去就来——” 文束玉刚刚掉转面孔,一句话没有问出,夏红云身形一闪,人已拐过街角于暗巷中消失不见。 文束玉既感讶疑,又觉气恼,当下无可奈何,只好退去一家店檐下耐心等候。 可是,足足顿饭之久过去,夏红云始终杏如黄鹤。文束玉这时虽然又累又饥,却不敢就此离开,那股滋味,相当难受。 等着,等着,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仍然未见夏红云返转。 这下,文束玉实在忍受不住了,他想:你说去去就来,我等的时间已经够久,纵然失散了,也不是我的错! 于是,文束玉离开原来的地方,在闹街上找着一间饮食店,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出店信步向前走去。 文束玉此刻因没有一定的地方好去,在大街上,他一味只向人多灯亮之处走,最后,他于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座道观之前。 道观前面是座广场,广场上人山人海,百灯竞赛,热闹非凡。 文束玉由于心情不佳,对这等节景实在没有多大兴趣,因此,他皱皱眉头,身子一转,便拟折回。 即于此时,忽闻身旁有人喃喃道:“‘芙蓉花发满江红,尽道芙蓉胜妾容;昨日妾从堤上过,如何人不看芙蓉’唔,真怪,打京中一家名餐馆,它是京中那一家餐馆呢?” 文束玉循声转脸望去,发现自语者是一名中年文士。那文士身穿一袭蓝布袍,年约四旬出头,面容清瘦,酸腐之气溢于眉宇。 文束玉再循文士眼光望去,原来那是一排灯谜,文士口中念道者,正是其中的一条。 文束玉见那文士蹩眉苦思,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兴动,不由得拢上一步低声笑道:“是不是‘致美斋’?” 文士瞠目重复道:“致美斋?” 说着,眼中一亮,蓦地欢呼道:“对,对,‘自美哉’,‘致美斋’!” 那名文士一时忘情,声浪不免高了点,因此立为掌谜者听得,通!通!通!三声鼓响,马上有人递来一大包奖品,并附致一片赞美之意。 那名文士捧着那只大红封袋,朝文束玉赧赧然低声说道:“这,这这——” 文束玉怕他难为情,目光一偏,佯作没有听得脚下缓缓移动,准备抽身走开。 那名文士忽然跨出一步拉住文束玉道:“不,老弟,这包东西该归你得才对!” 文束玉坚辞不受道:“哪里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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