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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单剑飞冷冷说道:“本座只是提醒你一下,你是本队第五号卫士,而本座则是本队副领队,下次要你做什么,希望多做少问!”

  黄衣五号恍然大悟地嗅了一声,连忙应道:“是!是!”跟着,低声又接下去道:“队座不在,‘黄衣分宫’就只剩得副座一个,三更尚要接驾,副座再要用酒菜怎来得及进宫办事?”

  单剑飞约略清楚了,隐在那座宋宫故殿里面的原来是“神宫”的“黄衣分宫”。这么说来,今天傍晚只见到有黄衣卫士出入就不足为奇了,然而这名五号卫士口中所说的“接驾”是“接”什么人“驾”呢?“神威宫”主子么?既然三更有这等大事,现在又准备去什么地方?当然,他弄不清的太多了,如今,他如果处处存着好奇,没法一一套问,迟早免不了要露出马脚,险中弄险,能避免则以避免为上,能见到“神威宫”主人,以及查清该宫兴波武林究以何居心方为一等要务!所以,他现在应该摸索着对方语气逐步行事。于是,他故意沉吟了一下道:“好,那么我们马上就去吧!”

  黄衣五号欣然道:“好极了!”

  两人出房,栈中伙计正好端着酒菜迎面走过来,黄衣五号挥挥手道:“拿回去吧,明儿照算!”

  单剑飞见黄衣五号兴致勃勃的,心想:去办什么事这厮这般起劲?申象玉与这名黄衣五号似乎是这儿的老主顾,伙计恭谨地哈哈腰,原盘又端了回去,二人来到院中,黄衣五号一跃登屋,单剑飞随后跟上,心想:这厮身手倒是不弱。黄衣五号似在带路,一直走在前头,不多一会,二人纵落一座大宅第的厢房屋脊上,单剑飞低声问道:“到了么?”黄衣五号点点头,附耳指着下面轻声道:“那妞儿跟日间带着的那名俏婢就睡在东厢最后一间,她老子虽然是开封这儿有名的神弹朱年中,但那妞儿跟女婢却完全不擅武事,副座看着办,是不是带人走?抑或就地办事?小的已打听清楚,神弹今天不在,如果就地办事,那名女婢小的可以随便抱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原来抽空先“办”的竟是这么一桩好“事”!

  单剑飞火往上冒,几乎抬手一掌括去;但是,他努力忍耐下来,故意望了望天色道:“神弹去了哪里?”

  黄衣五号道:“听说去了朱仙镇。”

  单剑飞又道:“几时回来?”

  黄衣五号道:“据说要在五六天之后。”

  单剑飞点点头道:“很好,我们回去吧!”

  黄衣五号又惊又失望道:“怎么呢?”

  单剑飞淡淡地道:“你打听时耗时太多了,现在已是二更左右,时间太匆促,横竖那老头子要好几天才回来,明后天有的是时间,误了三更接驾可不是闹着玩的。”

  黄衣五号喃喃道:“副座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单剑飞暗自一惊,不禁轻轻地干咳了一声,黄衣五号似乎悚然有所警觉,忙不迭矮下身子,低低说道:“副座所言甚是!”单剑飞忽然发觉到“干咳”的“妙用”,当下决定再以“动作”作出威严的气氛派,下巴一甩,同时挥了挥手臂。黄衣五号奉命唯谨地走去前面。一路越屋飞纵,不一会到达宋宫故殿,单剑飞留上心了,他倒要看看黄衣分宫竟在故殿什么地方?以及如何出入?警戒的情形如何?

  绕至宫后,黄衣五号腰一弓,飞纵到一座石墩上。单剑飞尚以为黄衣五号是为了要在他这位“副座”面前讨好,有意在入宫之前,先行装模作样地四下察视一番,以表示他为人行事之谨慎精明;单剑飞心中好笑,趁机以眼神向左右打量过去,想查看附近有无其他异状,哪想到,等他再度抬起头来黄衣五号已连同那座石墩一起消失不见!单剑飞大吃一惊。定睛望去,那座消失的石墩,这时正自面冉冉上升,眨眼工夫,又恢复了原状。

  单剑飞完全明白了,原来机关就在这座石墩上!单剑飞想着,不敢怠慢,纵身一跃,也向石墩上落去,可是,当他身形落定后,他慌了,石墩不动如山,任他如何踩,脚下竟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在这时候,忽听身后有人低声道:“副座怎么不进去?”单剑飞扭头一看,正是那名黄衣五号。他于心慌意乱之下也没有留神到黄衣五号是打哪儿钻出来的,显然这座黄衣分宫进去是一条路,出来又是一条路,机关布置,似乎是相当复杂。这一来,单剑飞更慌了。他想:试试看吧!横竖这名黄衣五号自己也不放在心上,一但苗头不对,用强亦不为迟。于是,他轻轻哼了一声,悠然自石墩上跳下,他想先观察一下黄衣五号对他这番异常举止有何感觉。黄衣五号眼神一变,低声问道:“副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疑征象?”

  单剑飞放心了。当下故意端足架子沉声喝道:“没有你的事!”

  黄衣五号连忙躬身应了一声:“是!”

  单剑飞又故意仰脸思索了片刻,然后挥手道:“没有什么,我们进去吧!”

  黄衣五号遵命又朝石墩上跃去,这一下单剑飞不敢再错过了,他运足目力,目光如炬地瞪紧黄衣五号的双足,果然,秘密被他找出来了。黄衣五号身形纵起,左脚先落,右脚探出,在石墩向里的一面以脚跟一敲,石墩立即应声沉陷。等到石墩再度升起,单剑飞绕到石墩后面一看,原来石墩向里的一面,浮凸着拳头大小的一块,这凸出而活动的一块,显然即为枢纽所在。单剑飞跳上石墩,如法炮制,石墩以同样速度向下沉落,下落约丈五许,眼前现出一条碎石通道,单剑飞走下石墩,石墩立即又向上升去。石道相当宽阔,两壁挂着四盏油纸风灯,黄衣五号恭候在道中,再过去两三步,两名黄衣女婢,分别提着五盏黄绢宫灯静伫以待。

  单剑飞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模仿一个人的音容笑貌尚不太难,但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去揣摸着扮演另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就不轻易了。譬如说:这座建在宋宫故殿底层的“神威宫”“黄衣分宫”有多大?里面有多少人?“他自己”一向起居何处?伺候他这位“副座”的人都叫什么?他一向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们或她们?还有比较严重的-个问题是:他现在仅是这儿的“副座”,“正座”又是谁?目前“正座”不在,是去了什么地方?何时会回来?“正座”之武功,自然要比黄衣申象玉高明,万一回来碰上,对方会不会马上识穿?识穿后自己是否应付得了?

  另外,迫在眉睫的问题是:三更转眼即至,所谓“接驾”接的是不是“神威宫主”?抑或神威宫中某一位次要人物?“接驾”仪式如何?万一问起一些他所不能回答的“宫务”又怎办?

  总而言之,问题太多了,每一个小地方都可能出毛病,只要一旦马脚露出,除了拼掉一个算一个外,再无他策。他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于是,他定了定心神,抬起眼光,缓缓向两婢走去。两微微躬身,算是请安,然后转身提灯前行,黄衣五号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像这样还算好,如果两婢客气点让他走在前面就麻烦了。走出通道,是一片很广阔的院落,头顶上纯为青石板铺砌,每隔四五步有石柱支撑,院落四周灯火隐约,似乎辟有无数密室,两婢将单剑飞引入西北角一条甬道中,黄衣五号在甬道口躬躬身躯,并未跟入。

  单剑飞又一度提高警觉,他晓得,大概是“自己”的卧室了。愈接近一个人的私生活,愈容易看出一个人在习惯上的每一个小节——

  现在,第一道较为严重的考验开始了。进入甬道不过十来步,迎面是座石屏,这时忽自屏后传出了一个回肠荡气的娇柔语音道:“小玲,是副领队回来了吗?”

  单剑飞一愣,脱口道:“谁在里面?”

  那个准备答话的小玲不禁一愣道:“什么?副领队连金枝姊姊的声音也听不出来?”

  单剑飞自知失言,当下忙干咳一声掩饰着自语道:“我还没有回来,她在里面做什么?”

  另一女婢掩口道:“今天是金枝姊姊当值,她有几个胆子,敢不在里面等着?”

  单剑飞没有再说什么,然心下已经明白过来。“玉帐圣宫”虽然美女如云,但除了“十二金钗”座下少数几名“花女”不太检点外,余者,“十二金钗”以上,均属奉命微露轻狂,以达到挫辱各门派,尤其是各大剑派,进而达到诱激“七星剑”出面的目的。黄衣申象玉好色如命,像这样“可望不可及”地望梅而不能止渴,自然忍受不了。行强吧,“金陵浪子”柳燕主动调戏“名卿海棠姬”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因此,“神威宫”一旦以色相召,自是毋怪这位连叔祖“太阳神翁”也不顾了。单剑飞思忖着,向石屏后面走去。两名提灯婢女分向两边耳房中退去,单剑飞见前面只有布帏而没有门扉,帏后灯火颇亮,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卧室,不管怎么样,不进去是不行的了。伸手挑开布帏一角,一脚刚刚跨入室内,吃吃一声,一双滑腻的粉臂突自背后一把搂来。荡笑、喘息,和着醉人的香气,扑鼻而至,粉臂围上脖子,一条软软而暖暖的胴体,蛇一般贴背紧缠,单剑飞虽然看到伸到前面来的手臂上有轻纱飘动,但是,在感觉上,他实在不敢相信身后人是否真的穿了衣服。单剑飞第一个反应,双臂一振,便想以内力震断对方两只手腕,然而,转念之下,他又忍住了,一面暗地里散去双臂真气,一面平静地道:“金枝,下来!”脖子上一松,身后轻哼了一声道:“当然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单剑飞走到案头一张大师椅子上坐下来,淡淡侧脸道:“你知道什么?”单剑飞这样问着,心头却止不住扑扑盲跳。第一,他无论如何模仿,声腔终究不太相像。第二,他这种对待女人的态度,根本就和黄衣申象玉大相径庭。所以,他不无惴惴:这女人已经觉出我是冒牌货了么?

  同一剎那,他已将身前这个名叫“金枝”的女子打量清楚。这名叫“金枝”的女子,年约双十左右,姿色颇佳,并不下于“妖女”欧阳瑶玉座下的“美美”“媚媚”“香香”“甜甜”等四婢,身材也当得合度,尤其是那双水汪汪,如嗔似怨的大眸子,配着斜斜向上的丹凤眼皮,如果除去那一身发自骨髓的淫荡之气,倒的确是个罕见的美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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