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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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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明白了……這准是一本教人如何寫字的特別字帖……管它的,且收起來再說……這玩意在我看來雖然不值一文,留下交給那位老爺子,或能因而獲得一筆小賞,亦未可知。」 當晚,咸陽城外,渭水之濱,自上流駛來一艘雙艙大客船。船頭上挑著兩盞紅燈籠,燈籠上既無代表商號或官衛的標記,亦無姓氏,透著神秘,令人有莫測高深之感。好在咸陽是個大地方,居民們見多不怪,對這艘客船之到來,亦未加以注意。 這條豪華客船停泊不久,沿河官道上,忽然出現一名行動鬼祟的青衣漢子。 漢子系從城中走來,行色匆匆,似乎正想奔往扶風方面,但當他偶爾回過頭,于無意中瞥及河下泊著的那條客船時,那張表情多變的面孔上,立即浮起一抹奸滑的笑意。 當下只見這名神秘的不速之客,扭頭朝身後迅掃一眼,雙臂微張,足尖一點,人便如飛燕一般,投入河邊那一排濃密的垂楊叢中。 青衣漢子甫于樹梢陰影中藏起身來,旋見下麵船艙中,走出一名年紀約雙十上下,模樣像個使女的藍衣女子。 那女子手上捧著一隻水盆,一頭秀長的黑髮,迎風微微飄動,從側影上看去,姿色似乎不惡。 月色下但見她將盆內污水向河中傾去,俯下身子,洗淨空盆,又自河中舀起一盆清水,然後仿佛不勝其重似的,將水盆放於船頭,直起纖腰,曲曲粉臂,口中自語般喃喃說道:「猴子也會賞月,真叫稀奇!」 素手一揚,一道碧光,疾向那青衣漢子藏身處電射而去! 垂楊叢中,那青衣漢子有如受驚宿鳥般,颼的一聲,身形竄起,半空中,狠狠咒駡道:「好個臭丫頭,看你家大爺……」 口中雖是如此說著,身形一蜷一蹬,人卻向官道上斜斜落去。 藍衣女子蓮足一頓,騰身便追,一面冷笑著道:「是的,大爺,你怎麼跑了?」 從雙方表現之身手上比較,青衣漢子一身武功,顯然不在藍衣女子之下,可是,不知是否由於心虛之故,他竟好像沒有面對藍衣女子之勇氣,這時,沿著官道,頭也不回,眨眼奔去數十丈外。 藍衣女子亦非弱者,她雖因起步稍慢,落後一大步,依然換而不舍,緊追如故。 官道坦直,除沿河那一排垂楊外,別無藏身之地,藍衣女子似乎發了狠心,腳下愈來愈快,雙方之距離,也愈縮愈短;十丈、九丈、八丈…… 青衣漢子看看情勢不妙,忽然邊跑邊叫道:「來吧,丫頭,前面空曠得很,到了那邊空地上,你臭丫頭就會認識大爺是何許人了!」 藍衣女子嘿了一聲道:「好得很,閣下若是金筆大俠令狐玄,我柳玉貞就自認倒楣!」 青衣漢子聽藍衣女子報出姓名來,神情旋即微微一怔,當下連忙收住腳步,轉身高叫道:「柳姑娘不可誤會,在下並非外人……」 藍衣女子一哦止步,明眸閃滾之下,旋即發出一陣冷笑道:「喲喲,我道是誰,原來是公孫大爺您啊!公孫大爺,許久不見,是不是又對我家兩位姑娘生出非非遐想了?」 被喊做「公孫大爺」的青衣漢子,正是那位「惡君平」公孫節! 這位惡君平,說來也是時運不濟。 他自昨夜在鴻賓客棧,被俞人傑冒充逍遙書生,嚇了個屁滾尿流之後,心中愈想愈不自在,但卻莫可如何,只好決定暫離長安,避過這陣風頭再說;沒想到才出咸陽,就又碰上這條鬼客船! 當他第一眼看到這條客船時,尚以為船上住的是官眷,遂不良之念頓萌,想來個人財兩奪,平一平滿腔積鬱惡氣!誰知,天不從人願,結果發現,船上住的,竟是一群比逍遙書生幾乎還要令人頭痛的女煞星! 而眼前這名藍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揚州雙姬」座下「四大潑婢」中的「貪婢」! 遠在四五年前,惡君平有一次心血來潮,居然想要一親雙姬之芳澤,正好他打聽到雙姬當時為避金筆大俠之鋒芒,就潛伏在湘西的白馬山中。於是,他按址找去,大獻殷勤,只是,不巧得很,雙姬當時已分別擁有幾名合意的面首,且正在專心揣摸一門重要武功,故對這位惡君平之找上門來,並不歡迎。乃暗中示意,命四潑婢以討教武學為名,將這位仁兄整得狼狽萬狀;因而非但沒有嘗到點點「甜頭」,還幾乎送掉一條命! 自此以後,惡君平便將「雙姬」,及兩姊妹手下的「四大波婢」記恨在心。 不過,他嘗過厲害,深知要報此仇,並非易事,別說「水姬」桑元娘和「火姬」解衣蕾那一對姊妹不是他的口中食,就是「醜」、「毒」、「淫」、「貪」等四個淫丫頭,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而今夜,他卻告訴自己:機會來了。 貪婢柳玉貞對眼下這位惡君平之為人,清楚異常,這時她見惡君平兩眼骨碌亂轉,一語不發,不禁向前逼出一步,冷笑著又說道:「請問公孫大爺,是我這個臭丫頭話說重了,還是你大爺正在轉著什麼別的念頭?」 惡君平因已成算在胸,在口頭上,全不計較,當下毫不動氣地抱起雙拳,深深一躬到地,賠笑說道:「今夜這檔事,務請姑娘包涵……」 貪婢嘿了一聲道:「說得真輕鬆!」 惡君平故意苦笑了一下道:「請姑娘聽著:我惡君平,眾所周知,既算不上是個好人,也沒有做過好事,只是有一點,還請姑娘明鑒,我惡君平适才不論想動什麼歪腦筋,但絕對未曾想到,船上竟是姑娘你們……」 貪婢又嘿了一聲道:「諒你公孫大爺也沒有那個膽!」 惡君平連忙又打躬道:「姑娘肯相信,公孫某人感激萬分!」 貪婢板著面孔,轉身手一揮道:「走,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惡君平暗暗著急,涎臉哀求道:「姑娘這又何必?」 貪婢怒目叱道:「你可知道本姑娘剛才那支碧玉簪,是多少銀子換來的?」 惡君平隨了眨眼皮道:「值不值一千兩?」 貪婢勃然大怒道:「好啊,你竟——」 惡君平連忙搖手道:「姑娘且慢!須知公孫某人說的乃是實心話。那支碧玉簪,不管值多少,姑娘也不必找了,公孫某人願以一千兩紋銀作賠!」 貪婢微微一愣,芳心暗動,但為了維持自尊心,故意臉孔一沉樣怒道:「你以為我柳玉貞沒有見過銀子麼?」 惡君平賠笑道:「話不是這樣說的。」 貪婢寒著臉道:「該怎樣說?」 惡君平正容道:「姑娘碧玉簪失落,系由在下而起,儘管這只是小事一樁,但在公孫某人而言,總不免感到難安……」 貪婢裝出不耐煩的樣子,手一伸道:「好啦,好啦,拿來吧!」 惡君平走上一步,壓低嗓門兒說道:「姑娘也真是……你瞧在下這身打扮,那裡裝得下一千兩銀子?在下意思是說……別忙,你聽在下說下去……請問姑娘,這一路來,對長安城中,大牌坊尚書府那張懸賞告示……不,不,在下話還沒有說完呢……什麼?對!對!完全對!姑娘真是一點便透……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在下決不是賣關子……好,好……在哪裡?就在城中鴻賓客棧,後院第二進,東廂第四號上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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