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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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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這等凶人找上門來,豁出性命,來場硬拼,無疑亦非明智之舉。 這的人一身武功既與金筆四友不相上下,又豈是他今天這點微末成就所能應付得了的? 那麼,怎辦呢? 俞人傑在心底告訴自己,為今之計,似乎只有馬上找著對面那位流星趕月,將事情源源本本說出來…… 但想到此處,卻不禁苦笑著搖搖頭,就算真的會死在那位惡君平手裡,他也不會這樣做的! 最後,他所決定的是:摒絕一切思念,上床蒙頭大睡! 任何行動,全仗精神;他知道在天黑以前,不可能會有事故發生,先要睡一覺養足精神再說!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了。 俞人傑一覺醒來,神清氣爽,通體舒泰。他出棧四處溜躂了一陣,一方面活動活動筋骨,一方面察看客棧附近有無明顯之異狀。這一次他沒有在外面吃東西,返棧之後,他吩咐棧夥替他送一壺酒,幾樣小菜到他房中,等到酒菜送來,他將窗戶推開,然後便坐在窗前,背對著屋頂上那道天窗口,自斟自酌起來。 依他估計,他的窗戶系正對著對面流星趕月住的三號房,他這樣將窗戶敞開,不論流星趕月在不在,來人都沒有從窗口向他下手的可能,而他這間房間,除了一門一窗,惟一與外邊相通的,就是身後屋頂那道天窗。 假如一切都在他的算中,那麼,惡君平的飛鏢或毒針,今夜也許就會從天窗中打下來! 他剛才已在天窗附近的瓦片上動了小手腳,那位惡君平,無論輕功有多好,當其來時,都難免要帶出一絲響動,這樣他便可以穿窗而出,公開喝破對方之行藏。假使這位惡君平真不肯與人正面為敵,固屬求之不得,否則他亦可在放手一拼之前,好好的將這賊子奚落一個夠! 遠處更鼓傳來,一下,二下…… 對面三號房中,流星趕月仍未回來,其他各房住客,則均已滅燈就寢,皎潔的月光,照在院子裡,像一片靜止的湖水,由於時屆夏初,偶爾還可聽得一二聲卿卿蟲鳴。 太靜了…… 俞人傑舉著酒杯,表面上看來從容悠閒之至,實則不啻一把引滿了的弓,他真不知道像這樣下去,他究竟還能承受多久。 要來就快一點吧。 那賊子怎麼還不來? 「啪!」的一聲輕響——輕得只像折斷一根細香枝。 隨著這聲輕響,俞人傑的心跳驟然加快起來。依照預定計劃,他這時應該毫不猶豫地,全身離地,打窗戶中穿出去! 可是,事到臨頭,他猶豫了! 他害怕麼? 一點也不! 相反的,他這時周身血脈賁張,精充力沛,勇氣空前旺盛,直恨不得將一身所學,發揮個淋漓盡致! 只是,他想,這樣做是否值得? 過了今天,還有明天,他是否將永遠這樣,什麼事都不幹,就為了應付這位惡君平而長日處在煎熬憂疑之中? ▼第十章 失之毫釐 除了這樣做,是否尚有其他一勞永逸之策? 時間是無情的。俞人傑心念電轉,總算給他思得一計,雖明知未必有效,卻仍不期然地脫口哼出: 有子萬事足, 無徒一身輕。 兩者俱無有, 逍遙羨然仙…… 誰知這一著居然比什麼都靈! 「啪」!又是一聲輕響自屋頂傳來。這一聲較先前一聲稍重;另一點不同的是,先前一聲輕響,顯系向前踩踏所發出,現在這一聲則似乎向後倒退時所不經意帶出。 俞人傑星目一轉,趕忙輕咳著緩緩說道:「這位公孫老弟,你來得太遲了,你下來看看吧,酒只剩下小半壺,菜也只剩下一些肉屑於——咦,要走了麼?唉唉,年輕人就是這些地方沉不住氣。老弟好走,恕老朽不遠送了!」 蟲鳴卿卿,四野又歸寂然。俞人傑微微一笑,順手推上窗戶,一口吹熄油燈,安然和衣登床。 第二天,他料定那惡君平不會再來,最多只敢在棧外暗中遙遙試探,乃將那棧夥計喊來房內,取出三兩銀子,問道:「這些夠不夠兩天來的房飯錢?」 那夥計張大了一雙眼睛,囁嚅道:「夠,不,多得太多了……」 俞人傑笑了一下,緩緩說道:「多下來的,想賺不想賺?」 那夥計舐舐嘴唇,忽然放低聲音道:「只要小的能夠辦得到……」 俞人傑淡淡一笑,搖頭說道:「用不著如此緊張,要你做的,並非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只須穿著我的衣服,在這房裡躺上半天,這多出來的兩把銀子,便算你的了!」 那夥計似有不通道:「老爺子別是說笑吧?」 俞人傑端正臉色道:「老實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城外河下,我有一船貨要起卸,為了考查那幾名管事的手腳是否乾淨,已對他們推說身子不舒服,須在棧裡躺著養息,一切均由他們去處理;到時候這批傢伙為了小心起見,也許會偷偷跑來,找個藉口看我在不在——這樣一說,懂了沒有?」 那夥計露出會意之色,連連點頭道:「懂,懂,懂。」 於是,二人將衣服對換穿上。俞人傑提著行李,低頭走出客棧,轉過一道街角,又進入另一家客棧。聲稱有位余姓客人要訂房間,行李先送來,人隨後就到,然後他又退出來,去至僻靜處,易容改裝,複以一名中年官人的身份,向那家客棧搖而擺之地走了進去。 這邊,鴻賓客棧中,那夥計果然做到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俞人傑離去後,他立即掩上房門,爬到炕床上向壁臥下。 只是,好好的一個人,在白天裡,要裝成有病的樣子,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僅過去半個時辰光景,他就有點不耐煩起來了。 就在這夥計振身欲起,準備下床走動走動時,屋頂天視窗忽然有人輕聲說道:「念你小子一片愚誠,老朽就成全了你罷!」 接著,格達一聲,天窗開處,一本小冊子,飄飄墜落下地。 那夥計還以為白日見鬼,心跳口噤,冷汗直冒,好半晌才勉強定下神來。 他抖索著摸下炕床,挨過去將那本小冊子撿起,拿到光亮處翻開一看,不禁當場微微一愣:這是啥玩意兒? 是啊!這算是啥玩意兒呢? 一本薄薄的小冊子,紙張之質地,極為粗劣,裝訂亦欠整齊,扉頁上三個草字:——「縱橫譜」。裡面第一頁,是一篇以行楷寫成的序文,接著是一幅幅有連環性的圖畫;畫中是一個人拿著一支如椽巨筆,或舉或垂,或伸或展,姿勢不一。在每一幅圖式的邊角上,都另附有小字若干行,這名斜眼夥計雖然鬥大的字識不得一個,但對數目方面,卻一向有興趣,他將那些那圖式從頭到尾數了數:好傢伙,不多不少,一共是「七十二幅」! 「這算是啥玩意兒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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