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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三剑王奇苦笑道:“梅侄用心良苦,谁心里还不明白?他们既然甘愿如此,梅侄何不加以成全?”三剑说至此处,突然朗声一笑,接下去道:“生有丑于死,死是乐于生,生死一线隔,迟早有何分?哈——哈——华山派弟子奉命唯谨的精神,令我王奇欣慰,华山派弟子求同归于尽而不得,那种绝望可怜的神态更令我王奇肃然起敬,我王奇第一次为自己列名于华山五剑而感到骄傲。”

  梅男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天地帮所拥高手,均为当前武林之精英,日前又风闻黑水黄衣蓝面叟不但在人间,而且已被该帮罗致列为最高贵宾,依该帮目前实力来看,即令武林六派联手,也不一定稳占上风,若是依次个别突击,武林六派总体覆没之日不远矣。”

  五剑柏云道:“天地帮意欲横霸武林,固属意料中事,但该帮先选本派为下手对象,实在出人意外。”

  四剑符义道:“我们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二剑施敬哈哈笑道:“坐以待毙?施老二不相信金龙王剑一点老本都捞不回来!”

  四剑符义皱眉道:“除此而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梅男淡然一笑道:“四叔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七天时间太短罢了”

  四剑符义忿然道:“我们为什么要受他们的片面约束?”

  梅男摇摇头道:“四叔的意思梅便知道,是的,我们可以那样做,我们六个人分作六路,五位叔叔向武当少林北邙衡山昆仑五派求援,由我去找五行公孙长者或家师梅叟——可是,四叔您想想看,七日之期届满,天地帮人马找上金龙宫时一个人影子也看不到,他们将对华山派怎样的看法和说法?”

  四剑符义点头不语。

  梅男低头沉思有顷,忽然抬起头向三剑王奇道:“天地帮居心如此狠毒,决不致仅及华山一派而来,本派之存亡已定,无可挽回,若能因此而令其他各派有所准备,亦大佳事也,屈指算来,与华山相处最近者为武当、北邙两派,梅侄拟修书两封,着令吟云、啸风他们两个改装专程投递,通知他们火速集合其余各派全部人手,争取先机,进剿该帮,虽然成败尚在未知之数,但这样岂不比本派今天这种孤立无援、一筹莫展的局面要强得多?”

  三剑王奇拍手道:“太好了,太好了,贤侄这就动笔吧!”

  一天,二天,三天——时光在无情的飞逝。

  自吟云、啸风两个二代弟子分别携书前往武当、北邙两派去后,掌门人梅男已将镌有金龙三绝招的碧虹宝剑妥为收藏,仅留紫霞一剑佩带应用,她仍居住于塔顶雅室,由贴身两婢自增窗中轮流向全宫监察眺望,华山五剑则除了饮食时间之外,整日整夜横剑盘膝坐于议事厅内,默无声息地,有如五尊木刻佛像。

  整座华山金龙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

  就在天地帮下书限期的第四天,华山西南,蓝关和蓝田之间,玉香镇的某一个酒店里,两个相貌和装束都很引人注目的人物正在纵酒阔论。

  坐在上首的,是一个年约五旬左右,面容枯槁、身材瘦小,眼皮特长,十指长如鸡爪的老人,坐在下首的,是一个五十不到,身躯肥大,双眉夹心处有一颗朱砂红痣,身穿浅灰僧袍的和尚。

  和尚的声调沙哑,瘦老人的声调嘶哑,便二人的交谈却颇清楚。酒店里虽然同时坐有十来个客人,看样子他们二人并不将那些酒客放在心上。

  这时,那个大和尚喝了一口酒道:“萧兄,这次华山之行,连你我在内,全部只得三人,虽然蓝脸老儿的功力已至神鬼莫测的境界,但华山金龙五剑也非等闲之辈,据韩老二说,单是一剑杨雄,十年前就曾和他打过平手,虽然那时候韩老二的绝学练至十成火候,但杨雄在十年后的今天,又何尝没有进境呢。一剑如此,其他四剑可想而知,如果,司马玉龙那小子再献殷懃,将那支镌有金龙三绝招的碧虹剑送还该派的话,更如与虎添翼,万一,此行受到损折,颜面攸关,倒是不可不在事先盘算盘算下手的方法呢!”

  瘦小老人哑笑一声,然后冷冷地道:“少林寺三十六座经堂,我黑手天王都曾来去自如,华山五剑又算得什么?前些天我去投书,进出均如入无人之境,简直稀松得可笑!”

  这对谈二人,一个是天地帮执法堂香主黑手天王萧昆,一个是护法堂香主伏虎尊者。

  伏虎尊者经黑手天王如此一说,似乎为自己的过虑感到有点惭愧,他借酒遮羞,端起面前的酒,张口一吸而尽,就在伏虎尊者低头喝酒之际,黑手天王突然停着发出了一声叹息。

  伏虎尊者不禁放碗问道:“萧兄有何不快?”

  黑手天王垂着眼皮道:“我在为一件事发愁。”

  “愁,愁什么?”伏虎尊者讶道:“你不是说——华山五剑一无可虑之处么?”

  黑手天王撩起眼皮,露出那双其小如豆,芒如冷电的眼球,扫了伏虎尊者一眼,然后以一种不屑的口吻,讽刺地反问道:“你怎知道我是愁的这个?”

  伏虎尊者过去是衡山派一人之下的高僧,现在是天地帮地位崇高的护法香主,为武林中气势赫赫的少数高手之一。可是,如今在这位目前只比他高了一小级的执法香主黑手天王之前,却显得如此般地逊让,真乃不可思议。——只见他赧然一笑之后,搭讪着说道:“那么,萧兄——愁的是什么?”

  黑手天王挂下眼皮哑声道:“你知道蓝脸老儿独断独行的脾气么?”

  “任他如何的怪癖,我们又不去撩他,有甚相干?”

  “此去华山,老实说,以蓝脸老儿之绝世功力,单是蓝脸老儿一个人,就已多出半个来了,我们跟在后面,话说得难听点,实在是一种装饰。”

  “省点力气还不好?”

  “哼,我黑手天王的想法可恰恰相反,萧昆自入江湖以来,以手黑心辣而得名,如叫我姓萧的参与一场纷争,尽由别人露尽锋芒,而自己却袖手一边,无所事事,身上不沾一点血腥,可比什么都来的难受,你知道吗?”

  “到时候谁教你不去抢先动手?”

  “抢先?论谁的先?”

  “这倒是真的,忤了蓝脸老儿可真不要耍的。”

  “我愁的正是这个。”

  黑手天王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停了一会儿,伏虎尊者忽然向黑手天王问道:“萧兄,蓝脸老儿在我们动身时,不是说好今天在这儿碰头的么?怎么现在已是未牌时分还没有见到他的人影子呢?”

  黑手天王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但愿他不来。”

  黑水黄衣蓝面叟既然在事先约定和黑手天王以及伏虎尊者二人在玉香镇会面,以三色老妖的身份,当然不会有意失约——那么,三色老妖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由玉香镇向湘北倒退二百里,川陕交界的镇平城中。在同一时间,镇平城中首屈一指的福禄大酒店中,三色老妖正和一位年约双十,丰神奕奕的少年举杯对酌。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先一天,司马玉龙走至两河关附近,忽见左侧岔道上,一个身披玄黄披风的高大老人,正飞步转入官道。司马玉龙目光特别锐利,见此老人步履矫健,迥异常人,虽然他只看到那人背影,但觉眼熟之至,略一凝视审思之后,马上判定那人便是三色老妖,黑水黄衣蓝面叟!

  假如换了第二个人,在这种情况之下,第一个念头准是“敬而远之”而无疑。可是,司马玉龙终究是司马玉龙,在他词典里,只找得出“疑”字而找不出“惧”字。当时,司马玉龙的脑海里,迅速地涌起了一连串的问题:老妖为何单身独行?他往哪儿去?老妖为何走得这样急?连在官道上也施展出缩地移形的上乘轻身术?

  最后,司马玉龙得到一个结论,无论他去哪里,他去的地方,将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机不可失,念起即决,他凝聚起全身真气,向前面开口传音道:“仙翁止步。”

  蓝面叟真不愧一代巨魔,司马玉龙语音方歇,既未见他掉头转身,亦未见他晃肩作势,一条高大的身躯,升移地面二寸,晃悠悠地倒飘而回,在临近司马玉龙面前五尺左右,霍地一个大转身,两臂微分,将司马玉龙整个罩在掌力可达的范围之内。

  司马玉龙虽然暗作戒备,表面上仍极自然,笑嘻嘻地立在当地。

  三色老妖在看清喊他之人乃是司马玉龙之后,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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