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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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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尘馆形若梅开五瓣之状,馆心筑有一塔,塔高十余丈,登塔之尖,俯瞰整个金龙宫,了如指掌,塔顶有一间静室,依例为历代掌门人住用。华山五剑分住于五瓣梅扇之内。 由于华山派上一代掌门人华山梅叟酷嗜梅花之故,谢尘馆内,到处都是梅树,每届冬临,寒梅竞秀,处身其间,鲜有不生出尘谢俗之感者——华山派处于武林六派之间,百十年来,独身自好,绝缘是非之外,与此或亦不无有关。 时值春末,某一夜,金龙宫内的议事厅脊上,突然闪过一条其疾无比的身形,稍现即逝,随着身形的逝去,议事厅脊上,荡漾着一隈低微的嘿嘿笑声—— 身形消逝不久,另一条身形继之出现,后来者身材瘦小,通体黑色劲装,背后斜背着一支长剑,此人挺立厅脊之上,四下略作张望之后,立即从怀中摸出一件物事,向谢尘馆的塔尖方向振臂掷去。嗖地一声破空声响,一道碧绿的火焰,像灵蛇似地划过夜空。 随着绿焰的消失,谢尘馆内的塔顶之上,立即出现了一盏紫绢八角宫灯,宫灯的八面,第一面都有一个大红篆体“梅”字,梅字两旁,各有金凤一条。宫灯挑出之后,灯火共计用灭三次,在华山派来说,这正是和衡山派“九品钟”意义相同的“金龙三现”! 接着,整个灵园内灯火通明,养心阁的静室,每一间的檐前,都有一盏宫灯悬起,不消盏茶光景,金龙宫的议事厅脊上,八个华山派的弟子仗剑分立四角,议事厅内,华山五剑穿着同样的黑绸长衫,身佩金龙宝剑,神态肃穆地一字排立,议事厅东西两侧,左边立着二十几个男弟子,右边立着二十几个女弟子,男弟子一式淡蓝对襟短打,女弟子一式鹅黄斜襟短打,各人身上,都佩着二支长约二尺七八的带鞘宝剑。 大厅内,鸦雀无声。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环佩叮当之声自右侧门传入,环佩声中,一位年约二十四五,云髻高拥蛾眉淡扫,身着淡紫宫装的丽人,步步生花地,袅娜款步而入,丽人两侧,各有青衣小婢一名,两名青衣婢,各人捧着一支长剑,左边的一支碧虹璀璨,右边的一支紫霞氤氲,那正是华山派的两支镇山之宝,“紫霞”和“碧虹”。 宫装丽人于步过黑衣五老身前时,黑衣五老同时俯身一躬,宫装丽人并未作答,步到五老面前的锦座上缓缓坐下。丽人坐定,五老的最末一位,趋步而出,走至丽人身前,扶剑躬身低声禀道:“五剑柏云,有亏职守,请掌门人依例议处。” 丽人至锦座中微一欠身道:“五叔且慢自责,倒是先述惊警经过要紧。” 自称五剑柏云的黑衣老人向左侧一招手,一个二十岁左右,精神饱满的男弟子,手上捧着一只油纸包裹,走至五剑由云面前,恭恭敬敬地递在五剑手上,然后一揖而退。 丽人问道:“此物何来?” 五剑柏云恭谨地答道:“约在初更左右,柏云自剑院巡查回转,途经本厅正脊,突见一条黑影自厅中窜出,因来人身法绝佳,不在柏云之下,柏云深知追赶无益,且因护宫责任重大,恐中敌方诡计,另有失闪,故于放出绿焰弹后,立即翻身下厅查看,因而发现了这只油纸包裹。” 丽人听到这里,点点头,以一种略带感慨意味的声调说道:“知道了——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五剑柏云双手捧起包裹,跨上一步道:“未奉掌门旨意,柏云不敢擅专,包裹尚未拆开。” 丽人轻叹一声道:“华山开派,将近百年,向以与人无争而为武林黑白两道所尊崇,于今梅男接长不久,便生枝节,此事想来,定与梅男一己德能不足服人有关,——五叔,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就当众把它打开吧。” 五剑柏云依命将包裹放在地上,然后蹲着身子,将油纸谨慎地层层挑破,当最后一层油纸挑开之后,蹲着身子的五剑柏云,突然轻啊一声,霍地立起身来。 全厅数十对目光,立刻全部射向那只打开了的油纸包里。 油纸里包的是些什么东西呢? 一面对折的锦旗,一封信,一块金牌,五块银牌。 丽人花容微变,沉声道:“五叔打开那旗子!” 旗子开了。 旗面成三角形,黄底金边,系上好的贡缎所制成,中间是“天地”两字,两字周围则为银线刺绣的日月星辰。 丽人沉声又道:“朗诵来信!” 五剑柏云抽出信纸,稍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朗声念道: “兹聘华山派掌门人梅男为本帮副总教练,赏金牌一面。 聘一剑杨雄为第一教练,赏银牌。 聘二剑施敬为第二教练,赏银牌。 聘三剑王奇为第三教练,赏银牌。 聘四剑符义为第四教练,赏银牌。 聘五剑柏云为第五教练,赏银牌。 另给帮旗一面,克日张悬金龙宫门,如有抗聘情事,七日内血洗华山。 天地帮帮主具” 丽人冷笑一声,自锦座中缓缓起立,冷冷地扫视全厅一遍,然后沉声喝道:“五剑柏云退,三剑王奇听令。” 丽人身后,黑衣五老中的第三位,趋步走至丽人面前,躬身道:“三剑王奇恭候掌门人吩咐。” 丽人厉声道:“本派除五老外,其余所有各代弟子,连夜打点行装,各给纹银百两,限天亮前全部离开华山,离山后最好弃武改业,各自成家,择地隐居,否则亦不许于行走江湖时以华山派门下自居,——本掌门现在宣布,华山一派自此刻起,一体解散。” 三剑王奇的脸容惨变,痴立于当场,愕然不知所措。 丽人厉声宣示完毕,朝三剑王奇看了一会,缓下脸色,淡然一笑道:“请三叔连夜办好此事,五位叔叔明晨此处再见。” 丽人说罢,也不容三剑再说什么,纤袖微拂,已经领着两个青衣小婢,自右侧门走出议事大厅。 翌日凌晨,在华山金龙宫内的议事厅里,粉黛不施,面容清淡的梅男,皱眉指着三剑王奇身后两个眼皮红肿的弟子,向王奇诧然问道:“他们两个怎么还没有走?” 三剑王奇苦笑道:“梅侄,若依华山派规而论,他们两个违命抗上,实在已犯了欺师灭祖重律,罪在不赦之例,但他们两个是在出了金龙宫门之后,偷偷地瞒着别人重新走回来的,他们说得好,他们现在不是华山派的弟子了,他们愿意以奴补身份追随我们五个老头子身边,聊供驱使,他俩向我俩五个老头子又拜又哭,施老二心肠软,我王奇想想宫里面一个做杂役的都没有,也实在不方便,便斗胆答应了他们,梅侄,你就可怜可怜他们这一点愚忠愚义吧。” 梅男皱眉道:“他们两个也真是,留下来岂不等于等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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