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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昨天作成作福,威风八面,大拍惊堂木,乱打官腔的父母官,一夜之隔,“头天脚地”!

  为何?先发现天大祸事的是两个内衙使女,她们一早依例伺候老爷和夫人起身梳洗,一个捧着炖好的参汤和燕窝银耳。

  她俩在房门外站着脚酸,两个丫头,人小鬼大,彼此抢着鬼脸,以为老爷在和如夫人贪欢忘起。

  可是,大半天不闻动静,连老爷的鼾声也没听到,两个Y头奇怪地转向纱窗下,就着隙缝偷视。

  这一瞧又不得了,“呀哟”一声,捧着的东西坠地,人也栽倒,吓昏过去。

  另一个丫头吃了一惊,一面放下手上东西,去扶那个倒地的丫头,口中骂着,以为老爷一定会叱责,房中却仍是毫无声息。

  这个丫头也奇怪极了,也就着窗隙窥看,同样的也是尖叫一声:“救命……”

  人也软瘫在地上。

  这一来,可把老妈子等惊动了,蜂涌而来,连衙役也闻声冲进来,叫唤老爷没有反应,破门而人,可精彩啦!

  只见牙床罗帐,溅满了血。那位老爷不见了,只有如夫人穿着睡鞋,赤身露体,仰成八字,躺在床沿上。

  大家还当作是老爷杀了如夫人呢?

  可是,梳妆台上明晃晃的一把雪亮匕首,插着大幅撕下的被单,鲜血书写的几行大宇——

  该员诬良为盔,滥施酷刑,本少侠特借头示惩,为天下酷吏戒!

  岳阳金汤堡辛维正留字。

  大家可呆了。

  接着,有人在衙前旗杆顶上发现了一个布包,还在滴血。

  狱吏面无人色地报称:囚禁杀人犯倪子都一名失踪,老爷的无头死尸取代了倪子都拉置。

  掌管府库的库吏来报,库银失窃大半。

  这些,就够翻了天。

  还有,“三游阁”老板章卜仁和娇妾被人在床上挖了心,剖了腹。

  粉墙上留下三个血字,竟是杀人犯倪子都的大名。

  银柜也被人挖开,失窃珠宝甚多。

  “望楚楼”的工大老板志贤也是和章卜仁一样的遭遇,也是血字留下倪子都的大名。

  因此,宜昌城就够“热闹”啦,“三游阁”与“望楚楼”人山人海,只有衙门里为衙役公差封锁着,大家只知老爷出了事,详情却不清楚。

  当宜昌满城风雨时,却是由宜昌北门出发了十多辆马车。

  由宜昌到襄阳,相距近千里,襄阳在汉水上游,“三国”遗迹甚多,一向为兵家重镇。

  古时以“襄樊”并称,襄阳在汉水南岸,樊城在汉水之北,南船北马,以此为分界。

  凡是近半甲子的武林人物,无人不知襄阳隆中山有个“五雅庄”,因为那是”四伯”中以难得糊涂出名的“糊涂伯”的居处。

  隆中山,在襄阳西北二十余里处。

  也即是“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的诸葛卧龙先生所居的卧龙山岗。

  地以人传,前有诸葛,“糊涂伯”定居于此,据他自己说:因为自己太糊涂了,想沾地灵人杰之光,能够聪明一点。

  这一天的初更时分。

  有一辆马车,停在卧龙岗下,一个车把式,匆匆向岗上奔古:

  所谓“五雅庄”,实际上是瓦屋几间,竹筒茅舍,完全是农家式样。

  所以取名“五雅”,据“糊涂伯”对人说:因为它前有小桥流水,后有翠竹干竿,左有桑园,右有花圃,加上他这位能饮酒会弈棋雅人,可谓稚得不能再雅。

  如果以为他以堂堂”四伯”中地位之尊,以此老在武林之地位,虽未必上追王侯,也必富压将相,所居之处,一定是甲第连云,巍峨壮丽的庄院。

  如果这么想,就错了,教你大失所望。

  他不但不及公侯,也不如其他三伯,乃至于男与将相卿尉之流,任何人都比他风光百倍,气派十分。

  此老说得好:“以诸葛之智,也不过茅庐三间,我蓝成思算得老几?”

  此老可爱之处在此,使人可敬处也在此。

  别小看了这几间瓦屋,武林人物经过周遭十里,一律步行,不敢骑马乘车。

  雷光祖冷声道:“老弟,今天却‘破例’了。”

  却没有人干涉。

  本来嘛,蓝成思又没有要别人怎么样,不敢骑马乘车,也不过是武林道对此老表示敬意而已。

  这个车把式,身如箭射,很快就现身在“五雅庄”的竹篱栅门前。

  山居人家,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这时早已进入睡乡。

  寂寂葫苗,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

  栅门半开。

  车把式低头想了一下,扬声道:“蓝老在家么?晚辈深夜不速,多多打扰了。”

  汪!汪!汪!

  回答的是狗叫,它在大门侧边的狗窦中,被车把式的喊叫声引了出来,汪汪个不住。

  屋里有人迷糊惺忪地道:“谁啊?……”

  显然是刚由梦中惊醒。

  车把式叹声道:“晚辈辛维正,有急事拜谒蓝老前辈。”

  ▼第四十一章 深宵怪客

  汪!汪!汪!

  狗吠越急,且已向车把式直吠过来。

  村犬不咬人,但叫声很刺耳。

  尤其是在这种静谧的深夜。

  还好,“五雅庄”与村邻相距至少在几里之外。否则,一犬吠声,群犬附和,那才热闹哩!

  车把式微微作势一扬手中马鞭,那只气势汹汹,大有咬一口之势的黄狗立时向后退,夹紧了尾巴。

  它还是吠个不住,表示它对陌生来客的不欢迎。

  屋中一声:“哎呀,是金汤堡的辛少侠么?”

  可见此君仍在好梦初醒,睡意膳胧中。

  车把式叹声道:“正是在下。深夜来扰,真是太失礼了。”

  屋中呀呀着:“不用客气,我就来开门了。”

  火光一闪,车厢窗中,已是灯光。

  车把式一哦道:“蓝老不在家么?”

  屋中应道:“已出去四天了。不知是在何处碰到了棋友或酒友,就老样子,忘了回家了……”

  车把式心中狂跳起来,暗道:“真是天得其便!”

  口中却不安地道:“蓝老既然外出,那就免了,晚辈告辞。”

  大门一阵响动,“呀”地一声,门打开了。

  一个庄稼汉打扮的年轻人,赤着脚,拖着布鞋,手上还在整理着衣扣,闻言忙道:“哪里话,辛少侠难得来一趟,第一次来,怎好就走?何况少侠不是说有急事么……”

  说着,拱手迎客。

  一面吆喝着黄狗。

  黄狗见主人出来了,便停止了吠叫,摇着尾巴,向主人表示“尽职”了。

  车把式抱拳道:“兄台是蓝老的……”

  对方接口道:“他是家叔——”

  车把式哦道:“恕晚辈不知蓝老府上大小,先谢过了。”

  对方呆了一下,呀道:“辛少侠?你怎么……”

  车把式看了自己身上一眼,低声道:“实不相瞒,晚辈……”

  对方接口道:“但说不妨,家中只有家父与家母,加上小弟三人,辛少侠不必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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