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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就他本人而言,他早已作成决定:只要理清恩师之冤抑,马上回武功山去,为恩师老人家奉养天年,待恩师百年之后,再行F山,量力而行;一切先从自己做起,正正当当做人,正正当当做事;不畏强粱,不图私利,本身有几分力量,便贡献几分。他相信,由小扩大,由近及远,将来,江湖上,只要有一半人能有他这种想法和做法,武林大势,必可因而大为改观!

  就在辛维正为一片美丽的远景,悠然陷入沉思之时,四周人潮中,少数几名领袖人物,眼色互递,突然脚步放缓,逐渐落后,慢慢聚到一起。

  一名道貌岸然的黑衣老者,首先发话向左右道:“老夫认为这样僵持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一名猫脸汉子,幸灾乐祸地笑笑道:“谁叫粥少僧多……”

  另一名枣脸汉子厉声接口道:“你这位朋友贵姓?”

  猫脸汉子淡然反问道:“这与小子身上那瓶唐丹何关?”

  枣脸汉子厉喝道:“韩庄主德高望重,素为我辈所敬仰,在他老人家话未说完之前,郝某人不希望有人打岔。”

  猫脸汉子阴阴一笑道:“既然你‘迫风刀’郝大侠,这样尊敬我们这位‘云鹤庄主’,为何不干脆抽身让开去?”

  枣脸汉子一怔,顿时软了半截,对方猫脸汉子词锋犀利尚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人家认识他是追风刀郝振纲,他却对斯人一无所知,连姓氏都喊不出,这在江湖上,为大忌之一,已由不得他再嘴强逞能了。

  那位云鹤庄主韩独清,这时出是微微一怔,向那猫脸汉子注目问道:“依了你朋友,又当如何?”

  猫脸汉子双肩一耸道:“依了敝人,既然无法皆大欢喜,只有先行淘汰一番。这样,便可使最后剩下的三个人拿来公平分配!”

  云鹤庄主不自禁动容颔首道:“不失为——”为字出口,旋以一声干咳,截断下文;显系突然想起自己在这一群人中的身份,似不便先作如此露骨表示。

  追风刀郝振纲切齿道:“纯然挑拨离间!”

  不过,追风刀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因为,他这句话语气虽然凛正有力,声音却低得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西南角落上,一名矮胖汉子,突然排众走过来,高叫道:“这办法尤某人赞成,韩独老、太玄上人,以及尤某人,算是一组了。来来来,大家赶快分别编组,都是老朋友了,这不过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谁也不会为了区区几颗唐丹,就当真的拼死拼活,来,完全印证性质,一律点到为止。快快,把握时间要紧,不愿参加的朋友请退到两边去。”

  首先宣告成立的这一组,实力如何,自属不问可知!

  尤姓胖子嚷着,一面伸手拉住一名中年道人,半推半拖地向那位云鹤庄主韩独清走过来。

  果然,第二组尚未出现,便有十余人自动默默退出。

  退出的十余人中,一名瘦子低声骂道:“这胖球可说是当今八派中,第一号无耻之徒,前天还听他背后骂韩老头是表面上仁义道德,一肚皮男盗女娼,如今他自己,哼……”

  这时东边人群中,一名走方郎中装束的人,突然缓缓转过身子,向身后一名黄袍老人低声说道:“咱们两个,如能再拉上长白那个双拐丘老儿,便有问鼎之望,申老意下如何?”

  黄袍老人冷冷答道:“老夫一生未曾求过他人,希望姓丘的他知道这完全是由于你催命郎中如此倡议,同时三一三十一,另外如有余数,亦须归老夫独得!”

  催命郎中忙说道:“这个当然,要取唐丹,将全靠您老那一套五岳浩然掌,双拐老儿与我催命郎中,不过从旁跑跑龙套而已!”

  说罢,旋自人丛中向双拐镇三关站立处挤去。双拐镇三关看到催命郎中,侧目冷冷道:“钱兄有何见教?”

  催命郎中凑近一步,低声道:“浩然掌申老儿认为滚堂刀尤胖子这厮太没道理,眼中只有一个韩独清韩老儿,实际上,韩老儿若是跟您老一比,嘿嘿,只有天知道!”

  双拐镇三关双目一亮,强自抑制着问道:“申老儿真的说过这话?”

  催命郎中低声道:“皇天在上——”

  双拐镇三关一甩头道:“走!区区一座云鹤山庄,算什么玩艺儿?就是申老儿也比他姓韩的强过多多!”

  另一边,一名独眼老人正在向一名破衣老丐下说词:“别想不开了,老朋友,他们三个一组,咱们只须两个也就尽够了,老汉早已查看清楚,眼前一个两榜人物也没有,良机不再,失之可惜,万一事关于贵帮,尽可推说皆缘看不惯几个老家伙嚣张不可一世的狂态,才忍不住挺身出面,至时再加上老夫这信用可靠的目击证人……”

  破衣老丐沉吟着道:“容我要饭的再考虑考虑,就算准备插一腿,到最后提出来也还不迟。”

  这时有人间那猫脸汉子道:“阁下有何打算?”

  猫脸汉子摇了摇头,笑道:“独木不能成林,敝人样样条件不够,既没有朋友或熟人,本身又没几手玩艺儿,算了,咱们还是瞧瞧热闹吧!”

  说话之间,已有五组先后产生。

  组成之五组一十五人,陆续走到道旁那片旱田中,不想参加的十余人则走去另一边,留在原地,包括犹疑不决,和找不着妥当伙伴的,现在只剩下疏疏五六人了。

  这五六人中,又包括了猫脸汉子,和独眼老人、破衣老丐等三人。后两者已决定参加,不过要等到最后。才表示所以,实际剩下来,没作决定的,仅有三人。

  这三人分别为,“点苍神鹰”祖长空,“昆仑樵隐”井秋桐,以及那名枣脸大汉,“迫风刀”郝振纲。

  这三人,如果合成一组,无论名望或武功,可说均不输于时下已组成之任何一组,那么,这三人现在还等什么呢?这里面只横梗着一个小小的问题。

  就是昆仑樵隐的一个外甥,曾在一次意气之争中,被点苍神鹰一名远支师侄打过一掌,以至两人不打招呼,已达数年之久,此刻双方虽有联盟之意,却是谁也不愿先向谁低头。

  至于那位迫风刀郝振纲,则由于有着某项不可救药的缺陷,无人敢予请教。

  什么缺陷?

  贪心重?

  身手差?

  错了,统统不是!

  此君不但一手闪电刀法,眼下鲜有敌手,即做人方面,也一向有口皆碑,一是一,二是二,绝无一般黑道人物那种狗皮倒灶之恶习。

  那么——原来此君外貌堂堂,秉性上却有个弱点:色厉内荏,容易发生临时怯场的毛病!他在一场拼搏中,明明已经赢定了对方,但是,最后他却可能什么理由也没有地拖刀转身便逃。

  那名猫脸汉子显然不清楚这些曲折,此刻咦了咦,分别指了三人一下,甚为诧异地道:“你们三位,刚好一组,怎不过去参加?”

  点苍神鹰祖长空向地下狠狠呸了一口道:“狗抓耗子——”

  昆仑樵隐嘿嘿接着道:“真是多管闲事!”

  点苍神鹰精目一转,连忙跨出一步,抱拳道:“为本派家驹那畜生上次在长安误伤贤外甥一事,祖某人一直就想找个机会向井兄表示歉意,说来惭愧——”

  昆仑樵隐还礼不迭道:“祖兄这就是骂人了,你我兄弟,交非一日,假如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闹这些文章,岂非笑话?”

  猫脸汉子热心地转向追风刀叫道:“好,现在问题就剩你阁下一个了!”

  点苍神鹰和昆仑樵隐互相望了一眼,追风刀则脸皮微微一红,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猫脸汉子茫然四顾道:“咦,这,这怎么回事?”

  道旁一名黄皮汉子冲着猫脸汉子头一点,意思似说:你过来,我可以告诉你!

  猫脸汉子机警之至,一得眼色,立即疾步拢近道旁,黄皮汉子不知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猫脸汉子略一沉吟,遂一声不响地,决然向迫风刀走过去。

  他走的追风刀后,低声郑重地道:“老实说出来,你老弟过去有没有患过什么怪疾?或是遭遇过什么刺激?你追风刀的名头,在下早有耳闻,看在你老弟为人尚还耿直份上,在下不敏,愿尽绵薄,希望老弟务必信任!”

  追风刀红脸讷讷道:“郝某人亦不清楚原因何在,只知自从内人不告而别后——”

  猫脸汉子眼中一亮道:“是因为……咳……呃?”

  追风刀脸更红了,点头低声道:“是的,直到目前,尚还如此。”

  猫脸汉子紧接着道:“那男的是谁?”

  追风刀摇摇头道:“五六年了,始终查不出。”

  猫脸汉子缓缓点头道:“好,你等在这里!”

  说着,转身大步走至祖、井两人面前,挥手道:“去,带上这位郝老弟,他郝老弟第一场中,不论遇上谁,如果输了,都惟才不是问。至时才不如不难赔你们一瓶唐丹,便交出项上这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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