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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此时已是月正当头,恰是三更时分,金逐流心里有点着慌,想道:“难道是师兄在路上有了耽搁?他若还不来,我们可要糟了。”

  阳浩笑声未已,忽见秘魔崖前面的大石台上出现了一个人,朗声说道:“请各位看在江某面上,就此罢手如何?阳先生,欧阳先生,你们两位是武林前辈,何以对两个后生小子为难?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可以和江某说么?我担保在我的身上,还你们一个公道就是!”

  江海天突然现出身形,阳浩的党羽之中,只有两三个是认得他的,其他的人尚未知道他是谁,一见有人在石台上出现,不待他把话说完,就纷纷把暗器打过去了。

  江海天不动声色,口中仍在继续说话,随手在一根尖削的石笋一抓,石笋似朽木一般给他折断,只见他把手掌摊开,那一段石笋已变成了无数碎石。江海天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撤。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那许多暗器,都给他的碎石打了下来。更妙的是,每一枚暗器,都是刚好落在主人的身旁,毫无差错。这手绝世的武功一显,任是最笨的人,也知道江海天是手下留情,不想伤人的了。

  群盗此时方始知道来者是江海天。江海天是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谁不知道他的名头?见他显露了这手绝世神功,不由得人人胆战,个个心惊,闹哄哄的群盗,登时噤若寒蝉。

  群盗不约而同的一齐住手,只有欧阳坚正使到“雷神掌”的一招杀手,掌锋已触及了李南星的身体,一时之间,煞不柱掌势,心里想道:“反正是要得罪江海天的了,不如把这小子擒了来,也好讨价还价。”

  欧阳坚掌心一翻,内力刚刚吐出,忽觉劲风飒然,江海天大袖一挥,恰好隔在他们二人之间。欧阳坚内力发出,俨似泥牛入海,一去无踪,大吃一惊,连忙缩手。李南星本来是如受煎熬,闷热不堪的,此时也忽地如沐春风,遍体清凉,精神大振。

  江海天微笑道:“好在两位都没受伤,请给江某一个面子,有话慢慢再说如何?”

  欧阳坚本以为李南星免不了为他所伤,是以才一不做二不休的,此时既然没有伤及李南星,也遂消了顾虑、供手说道:“江大侠之命,岂敢不遵?”退过一旁。

  李南星暗暗诧异,心想:“怎的江海天也有一枚寒玉戒指?他又怎地会知道我有今晚的约会?”

  阳浩大是尴尬,讷讷说道:“些须小事,想不到惊动了江大侠。”

  江海天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阳浩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我们不过是想推戴这位厉公子作我们首领,厉公子不肯应承,这,这……”

  金逐流笑道:“这你就要动手伤人了么?”

  江海天笑道:“原来如此,阳先生也是一番好意。不过人各有志,似也不宜强人所难。阳先生,不知我说得对不对?”

  江海天说得十分委婉,顾全了阳浩的面子,好让他自下台阶。

  阳浩此时那里还敢再说。当然是诺诺连声,鞠躬而退。转眼间群盗走得干干净净。

  金逐流上前行过了礼,笑道:“好在师兄来得及时。”

  江海天道:“你和这位厉公子是早就认识的么?”

  金逐流道:“好教师兄得知,我们二人早已是八拜之交了。不过,刚才我才知道,原来李大哥就是爹爹要你相会之人。”

  江海天听了阳浩那番言语,已知厉南星的来历,当下哈哈笑道:“你们两人本来应该亲如手足的,这也真是无巧不成书了。”

  心想:“师父行事也怪,既然此人是厉复生之子,为何不早告诉师弟,教我煞费疑猜。”

  李南星叹口气道:“我明白了,原来是金世遗叫你们来的。”

  江海天眉头一皱,心里想道:“若论辈份,我师父比你高了两辈,你不感恩也还罢了,岂能直呼我师父之名?”

  原来李南星本姓厉,他的父亲厉复生乃是天魔教奉为祖师的厉胜男的侄儿,而厉胜男则是金世遗的旧情人。

  金逐流不知他的父亲与厉家有那重公案,听得厉南星直呼“金世遗”的名字,毫不加以尊称,心里也是很不舒服。但转念一想:“爹爹给他寒玉戒指,又要师兄老远地跑来北京会他,可见爹爹对大哥也是十分爱护的了。我应该体念爹爹的用心。大哥或许是对爹爹有甚误会,将来我总会明白的,此时又何必耿耿于心?”

  金逐流本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这么一想,也就想开了。

  陈光照与江海天本来是相识的,跟在厉南星之后。上来与江海天相见,刚寒暄了几句,卧佛寺的主持空照大师也来了。他是发现陈、厉二人失踪,放心不下,出来探个究竟的,江海天与空照大师交情非浅,见面之下,当然又是有一阵寒暄。陈光照与金逐流乃是第一次见面,少不免也有许多话说,一时间,新知旧友,彼此攀谈。倒把厉南星冷落一旁了。

  厉南星忽地抱拳一揖,淡淡说道:“江大侠,多谢你今晚相助之德,我不领你师父的情,也该领你的情,大恩徐图后报,请恕我有事先走了。”

  不待江海天答话,一转身便即飘然而去。

  江海天不禁为之愕然。他正在陪着空照大师说话,不便跑开,于是说道:“师弟,请你替我送客。嗯、你和他是八拜之交,也该送他一程。天明之后,你再回卧佛寺吧。”

  话中之意,自是要金逐流去向厉南星问个清楚。金逐流满腹疑团,其实无须师兄提示,他也是要去问个清楚的了。他的轻功远在厉南星之上,厉南星也似乎有意等他,只追过了一个山坳,便已追上。

  厉南星回头笑道:“贤弟,我知道你会来的。”

  金逐流道:“大哥,有许多事我不明白……”

  厉南星道:“你爹爹从来没有和你说起我么?”

  金逐流道:“没有。爹爹叫我带一封信给师兄,要江师兄今晚到此会你,那封信我也是见着了师兄才拆开来看的,我也觉得奇怪,爹爹好似早就料到了有今晚之事。”

  厉南星道:“你是几时离家的?”

  金逐流道:“有五个多月了。”

  厉南星道:“哦,原来如此,这就怪不得了。”

  金逐流道:“什么怪不得?”

  厉南星道:“我与阳浩今晚之约,是半年之前就定下的。你的爹爹虽然身处海外,但他在中原的武林朋友极多,想必是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

  金逐流道:“大哥,你和我爹爹是早已相识的吗?你,你何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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