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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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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岩惊奇之极,禁不住问道:“这孩子不过十岁多点,他当真懂得内功?” 车缭道:“你要我说真话吗?说出来你可不要难过,这小鬼所学的内功比你高明得多,只不过他火候未够,功力不足而已,内功的上乘心法已是得了。我那一掌假意取他性命,这才试出来的。” 原来檀羽冲学的虽然是上乘的内功心法,自己还不知道怎样运用的,不过,学过上乘内功的人,在面临生死关头之际,自然而然就会生出反应。车缭正是从他反应中测出他的内功深浅的。 车缭揭破了檀羽冲学过内功的“秘密”之后。回过头来,把声调放得较为柔和。对他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你是瞒不过我的了,我劝你还是实话实说的好。你说了实话,我非但不会杀你,我还可以收你做徒弟。好孩子,告诉我吧,教给你内功的那个人是谁?”檀羽冲道:“真的没人教过我的内功,我怎能说谎?” 车缭盯着他看了半晌,心里想道:“哈大人要我的那个孩子不知是不是他,但总之他是极其可疑的了,且试他一试。”主意打定,盯着檀羽冲忽地向道:“檀公直是你的什么人?” 檀羽冲脸上观出一派迷惘的神色,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车缭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吐出:“我说的是檀公直!” 檀羽冲摇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车缭不觉也疑惑起来,心想:“按说一个孩子是不会这样镇定的,莫非真是我猜错了?” 他那知道,檀羽冲这份镇定的功夫得来不易,是经过许多沉痛的教训,甚至是他的母亲用血和泪训练出来的。 他的母亲自毁容颜,为的就是以身作则,教他知道保守秘密的重要。 今日之事,对他来说,乃是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在他上山之时是做梦也想不到车缭会这样对待他的;但这样的事情,终有一日发生,则是早已在他母亲的意料之中。在他母亲意料之中,即是他早已有了应付这种“意外”的心理准备了。 “倘有一天,有人盘问你的身世,你可千万不能说出你爷爷的名字。”这句话是母亲不知对他说过多少遍的! 所谓“意外”不过是没想到盘问他的人会是车缭,而又来得这样快而已。 现在,他爷爷的名字已经由车缭口中说出来了,这和母亲的估计不同,但要盘问他的身世则是一样。 檀羽冲神色不变,倒是褚岩听了“檀公直”这个名字,不由得大吃一惊了。 “檀公直?是不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失踪的那位檀贝勒?”褚岩问道。 车缭冷冷说道:“不错,二十年前,他是咱们金国的贝勒,如今他已经是皇上所要缉拿的钦犯了!” 褚岩说道:“但这孩子的母亲不过是个女仆,他,他怎能和曾贵为贝勒的檀公直有什么关系?” 车缭冷笑道:“你知道什么,说不定这小鬼还是檀公直的孙儿呢!” 褚岩吓得不敢说话了。 车缭拿出一条皮鞭,喝道:“小贼,你不说实话,我打死你!我再问你一遍,檀公直是你的什么人?” 檀羽冲咬着牙对他怒目而视。车缭唰的一鞭就打下去。他用的力度“恰到好处”,打得檀羽冲皮开肉裂,却不至于伤及他的性命。 他打一鞭就喝问一句:“你说不说?”一鞭、两鞭、三鞭——檀羽冲已是满身伤痕,但始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褚岩看不过眼,说道:“这孩子的脾气一向很倔强,再打恐怕真的要打死他了,不如另外想个办法问他吧!”车缭道:“你少操心,我不会这样便宜他的。不把他折磨个够,我肯让他死吗?” 不过褚岩那句“不如另外想个法子盘问”,倒是提醒了他,他心一动,突然冷笑道:“好,我姑且相信你和檀公直没有关系,但你既然和他没有关系,那就不怕骂他了。我骂一句,你跟我骂一句,骂完了我就放过你。檀公直是老王八!” 他知道越是性情倔强的孩子,越是不能别人的侮辱,果然他看见檀羽冲的脸色变了。 车缭一声冷笑,说道:“小杂种,你没听见我骂檀公直是王八蛋吗?你不跟我骂,你一定是这老杂种养下来的小杂种再养下来的小小杂种!” 他用这种泼妇骂街的方式盘问口供,看似儿嬉,但用来对付一个孩子却是当真有效。檀羽冲果然只能受肉体的侮辱,却不能受精神的侮辱。 “你才是狗娘养杂种,你才是乌龟王八蛋!”檀羽冲忍不住和他对骂了,车缭一听,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小杂种,这你可泄底了吧?你还敢说你和檀公直没有关系——” 话犹未了,忽地听得有人冷笑,笑声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音细而清,宛若游丝当空,若断若续,听到耳朵里却是不禁心脏摇摇,车缭吃了一惊,喝道:“什么人?” 笑声突然一变,变得清峻之极,震得车缭的耳鼓嗡嗡作响,只一眨眼,那个人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是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手里合着一管玉箫,丰神俊秀,气态潇洒。他的一双眼睛盯着车缭,目光有如寒冰,冷峻之中隐隐有鄙视之意。 檀羽冲刚刚爬起来,和这人打了一个照面,不觉也是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咦,这人好像我在那里见过似的。”这人开口了,他冷笑说道:“金国的一等巴图鲁,当真是好威风啊!”车缭正是具有一等巴图鲁衔头的人。车缭喝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就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中年书生道:“你问我什么?”车缭喝道:“你没听见吗?我问你,你是什么人?” 中年书生说道:“我已经回答你了,你怎么这样笨,还要问我。我是特地来瞧瞧金国的一等巴图鲁的威风,就是会欺负孩子!” 车缭冷笑道:“原来你是为这孩子他抱不平来的,你是他的什么人?” 檀羽冲突然想起来了,这个中年书生,正是在他和母亲为了避难而离开盘龙山那天,隔着一个山头,看见的那个大杀金兵的人! 他不禁惊喜交集,冲口而出,叫道:“师父,师父,我找得你好苦!”车缭大感意外,说道:“原来你就是他的师父吗?” 那书生说道:“不错,我虽然没有教过他的武功,但他早已是我的记名弟子!” 车缭喝道:“好,那么我正要找人!快快说出檀公直的下落,否则就拿出你的本领让我瞧瞧!” 那书生淡淡说道:“第一,檀公直的下落我正要问;第二,你要看我的本领,我可没有什么本领拿出来见人,只能吹个曲子给你听!” 车缭只当他是存心戏弄,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曲子最好是留到阎王殿上吹去,我可没有这个雅兴!”张开大手立即向那书生抓去。 那书生道:“你不想听也得听,因为你必定比我先见阎王,今日不听,你就没有机会听了。” 车缭练的是大力鹰爪功,这一抓有开碑裂石之能。那书生竟然既不闪避,也不招架。眼看这一抓已是抓向他的脑门,他双手还是握着玉箫,而且把玉箫凑近唇边,当真吹起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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