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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常五娘道:“我不知道!”她心中是猜疑一个人的,但她却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不敢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不歧冷笑道:“当然不是我,但你可是抵赖不了!”

  常五娘双眼翻白,脸上也突然出现愤怒的神情!

  她忽地哈哈大笑三声,说道:“戈振军,你想让我一个人顶缸!嘿嘿,耿玉京,你听着,我招供了。你说得不错,你的养父养母是我和你的师父联手杀的!”她只道不歧是要将她出卖以求苟活,大为愤激之下,索性就把不歧扳在一起。

  不歧喝道:“好个毒妇!”举起手中的半截断剑,陡地就向常五娘的胸口插下!

  这个变化已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但随着而来的变化更加令他意想不到!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忽听得“叮”的一声,窗外飞来的一颗石子将不歧的断剑打落了。

  而且与打落断剑的同时,另一枚石子把房中唯一的油灯打灭。房间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耿玉京早有提防,连忙贴着墙角,舞剑防身,只要暗器不是向他打来,他也顾不得去理会不歧和常五娘了。

  黑暗中紧接着又是劲风呼响,一条长绳从窗口伸进来,倏地把常五娘卷起,将她拉出去了!

  这一连串出乎意外的变化不过是瞬息间事,待到他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外面已是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耿玉京猜想这个抢救了常五娘的人一定是唐仲山无疑,唐仲山的暗器功夫他是领教过的,何况他们是在暗处,他自是只好权衡轻重,“暂且便宜那个妖妇”了。要知在他的心目之中,常五娘再可恶毕竟也还只是“帮凶”,主凶还是不歧的。

  他屏息呼吸,过了片刻,黑暗中只听得不歧开始说道:“京儿,你相信我,你的养父养母不是我杀的!”

  耿玉京道:“我的亲生父母呢?”

  不歧叹道:“不错,你的生父是我杀的,你的生母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也是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日里夜里,都为了当年误杀他们一事而后悔万分!”

  耿玉京冷笑道:“误杀?你已经骗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再用花言巧语骗我!”

  不歧涩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我也的确是因一念之私,铸下大错,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你不是想要我自行了断么,刚才我就是想在杀了那毒妇之后自行了断的。可惜未能如愿。”

  耿玉京冷冷说道:“那妖妇我自会找她算账,可她走了,还有你呢!”

  不歧涩声说道:“京儿,我会如你所愿的,不过,在临死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耿玉京道:“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不歧道:“请你点上油灯,让我再看你一眼!”

  耿玉京只道他有什么未了之事要他代办,没想到他的“请求”竟然只是要多看他一眼。

  恩怨交织,这剎那间他的心情动荡已极,连手指都不自觉的颤抖不休,他接连擦了三次火石,方能点着油灯。

  不歧凝视着他,泫然说道:“好,你已经长大成人,武功亦已远在我上,无需我再照顾你了。京儿,多谢你成全我,当年你的母亲将你交托给我,我总算不负她的所托,如今我是可以把这副担子卸下来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泪,把这番话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断剑,缓缓的向自己心窝插下。

  耿玉京站在他的旁边,呆若木鸡,但心中却是波翻浪涌!

  不歧的生死可说已是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对这个杀父仇人,同时又是对他有教养之恩的义父,是让他继续活下去呢?还是让他立即就死在自己的眼前?

  常五娘被那人用长绳卷走,那人气力很大,握着绳子的一端,将她倒吊起来,仍然健步如飞。

  常五娘忍不住叫道:“牟沧浪,我知道是你。你折磨得我还嫌不够吗?快放开我!”

  她一直未曾看见那个人的脸孔,为何就敢断定是牟沧浪呢?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牟一羽曾经答应她,设法让她见到他的父亲,武当派的现任掌门无名真人,亦即是她从前的情人牟沧浪。

  她和牟一羽约会的地点就是在蓝靠山屋后的那片松林。

  约会的时间是在三更,她却在二更一过就在那里等候了。

  这个约会有两个可能,或者是牟一羽独自跑来把消息带给她;但也有可能是牟沧浪到来与她幽会。

  谁知她碰上的却是一件绝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听见了不歧的声音,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听见“自己”在问着不歧:“事情都已了结了么?”不歧叹口气道:“这件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做的,唉,这都是为了你的缘故。”跟着她又听得“自己”反唇相讥:“哼,为了我的缘故,你倒说得风凉话儿。难道你不害怕那小子回来,得知真相?”

  她听见两个人的声音,看见的只是一条黑影从蓝靠山家里出来,跑入松林。

  她吓得停了呼吸,伏在乱草丛中,动也不敢一动。好在那个人并没发现她,从她藏身之处距离不远的地方跑过去了。

  那个人一会儿模仿不歧的声音,一会儿模仿她的声音,连说话的口气都模仿得维纱维肖,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不歧和常五娘似的。

  那个人装作是两个人低声说话,不一会儿,声音就听不见了。影子当然也不见了。

  常五娘伏在乱草丛中,动也不敢一动,当然也不敢去看那人是谁。

  不过,用不着用眼睛去看,只是用心去想,也想得到那人是谁了。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一回事情,她只听了一半,亦已了然于胸了。

  和她约会的人是牟一羽,这个人倘若不是牟一羽,就一定是他的父亲牟沧浪。但牟一羽轻功没这么好,也不可能模仿她的口气模仿得维妙维肖,她敢断定,定是牟沧浪无疑了。

  “没想到牟沧浪的手段比我还更毒辣,他竟然冒充不歧去杀了蓝靠山夫妇!”

  但牟沧浪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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