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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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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众人看得神摇目夺之际,大家都不注意到有人疾跑到李来中跟前,好像报告什么机密似的。李来中面色微变,才一起立,忽又坐下,显得很是焦躁不安。 这时台上打得正紧,噶布林大喇嘛已不敢抢着发掌,他展出西藏的罗汉拳对招,斫、摆、切、打、拨、压、擒、拿,沉稳迅捷,兼而有之,拳风虎虎,十分凌厉。陈永承的太极拳展开,掤、摒、挤、按、探、捏、肘、靠,更是全身任何部分,都见功夫。 噶布林走了十来招,已觉得敌人非同小可,凭自己全身内外功夫,竟是难于应付。这时陈永承忽又把太极拳拆散来用,一照面就是太极拳的第二十手“高探马”,右掌猝击噶布林上盘,噶布林急右掌往外一穿,刷的一个“怪蟒翻身”,翻过一口柳叶刀尖,用出“大摔碑手”,斜劈陈永承的右肩,陈永承一声冷笑,“野马分鬃”拆开掌势,接着便用“倒撵猴”反击噶布林下盘,噶布林大吃一惊,身移步换,刚闪过时,陈永承又已扑了过来! 噶布林正待揉身进步,以“饿虎攫食”之式,探掌来切陈永承的右臂,但已来不及了,陈永承一个“倒转连环七星步”,一闪便攻,猿臂轻舒,噗的把噶布林手腕刁住,太极拳借力打力,“牵动四两拨千斤”,只微微往外一带,轻飘飘地似乎并不怎样用力,就把喀布尔庞大的身躯悠然举起,在刀林之上,一个旋风舞,一声长笑,就把噶布林掷落台下,登时晕死过去。 岳君雄这边的人大惊失色,纷纷来救,骂声叫声,响成一片,却没人敢上台来(台上有的是白森森的尖刀),台上陈永承却不理不睬,他也像噶布林刚上台时一样,绕台疾走,只是他一走过,七十二口柳叶尖刀,都齐齐折断,只剩一小截深嵌台里,还未拔出。陈永承再双足连环疾扫,把台上的刀片都扫落台下。笑道:“这些破铜烂铁,须不能留在台上,阻碍比试。”他下了台后,也不去见丁晓他们,便径自离场,飘然去了。他来是为助师侄一臂之力,目的已达,也就不辞而行。 这场完了之后,李来中忽然找卓不凡谈了几句话,卓不凡面色阴暗,起立征求两方意见道:“总头目说;今日擂台较技,已比试多场,是不是可以暂停,移到第二日再打?他说他有点事,恐怕不能在此逗留太久了。” 卓不凡话声方停,岳君雄已刷的一声,掠上擂台,大声喝道:“要暂停也可以,但得先打过我和娄无畏这一场!刚才是朋友帮场,这回我和他得亲自比试比试,才能算数。”接着他又放缓声调,面向李来中道:“现在不过是申牌时分,时候还早,再打一场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总头目,你就看完再走吧。”原来岳君雄见比了九场,自己这边竟是一胜二和六负,比对之下,净输了五场,心中十分气忿,而且自己这边,能手几乎尽出,再让别人打下去,恐怕败得更惨。因此,他赶着要和娄无畏打一场,他虽尝过娄无畏的匕首滋味,但他见娄无畏只是三十来岁,不信他的武功会有所传之甚。他是想胜回一场,然后趁势收擂,明天再借故不打。这样,就不至在万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 他着急要打,娄无畏更急,娄无畏心切师仇,深恐今日罢擂不打,会生变故。他见岳君雄先上台索战,心中大喜,岳群雄话未说完,他已疾如电光石火,轻如飞燕掠波的霍地跳上台来,接声说道:“很好,咱们先打了这场再说。”他嗖的一声;拔出了烂银剑,亮开剑诀,左手齐眉,右手抱剑当胸,挺然卓立,喝道:“岳君雄,你还不动手,可是要等着交代交代后事么?” 岳君雄勃然大怒,骂道:“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放肆。”他的剑早已拔出,身形一晃,便踏偏锋进剑,剑光绕处,刷的便奔娄无畏左肩刺来。 娄无畏兀立如山,动也不动,容得岳君雄剑尖堪堪刺到,突狂笑一声:“来得好!”随手把剑一挥,“金雕展翅”疾如电掣,便向岳君雄左臂挥来、 猝起不意,心胆俱寒,岳君雄料不到娄无畏剑招竟这样老辣,急忙扭身,斜滑步,好不容易才避开这剑。说时迟,那时快,娄无畏已是身随剑走,剑随敌转,烂银剑寒光闪闪,把岳君雄圈在剑光之中。 岳君雄学过袁公剑法,袁公剑法以轻灵迅捷见长,原也是江湖上罕见的剑法,但岳君雄却学得并不很精,他初时还以为凭这套剑法,定可制服娄无畏,不料一施展开来,才知自己比不上别人。他迅捷,娄无畏比他更迅捷;他轻灵,娄无畏比他更轻灵。只见娄无畏运剑如风,鹰翔隼刺,使到疾处,一片青光挥霍,只见剑光闪闪,连人影也没在剑光中了! 剑光挥霍,剑风虎虎,剑法纵横,娄无畏和岳君雄在擂台上风驰电擎地大战起来。拆了三十多招,岳君雄已渐渐觉得自己这口剑,递出招去,往往给敌人剑式封住,无法进招。而娄无畏则越斗越勇,太极奇门十三剑中,又夹杂着飞鹰回旋剑法,吞吐抽撤,时如鹰隼飞天;击刺截斩,时如猛虎伏地。岳君雄气焰全消,方知自己本领,真不是人家对手。但幸岳君雄的袁公剑法,虽未炉火纯青,也有相当火候;他拼死命只守不攻,娄无畏暂时还不能得手。但台下群雄,已全都看出,只要再战下去一些时候,岳君雄必定有血溅擂台的危险。岳君雄这边的人,全部紧张起来,已渐渐移近擂台边了。擂台规矩,周围十丈方圆之地,不许有人,而岳君雄这边的人,已站在“禁区”的边缘了。 正在台上拼死忘生,台下紧张万倍之际,忽地大校场中,数万看擂的人,齐都听得远方好似有闷雷之声,一连几响。仰观头顶,却又是阳光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这天气哪里有些儿雨意?哪里会有雷声?但几万人的耳朵,不会同时作怪,再听一听,那雷声已越来越明显了! 变生不测,万众惊疑。正当其时,突地有几骑健马,飞奔而来,铁蹄翻腾,尘沙飞扬。这几个马上人骑术精绝,一入场中,就立刻绕过人群,策马进入跑道,(跑道是不许人站在里面的,那是练马射箭的地方。)加鞭如飞,瞬息之间已冲到李来中的面前。为首的一下马和李来中说了几句,李来中立刻面色大变,赶忙站起,向裁判台上的卓不凡,杨广达摇手示意。 这时擂台上也有了激烈的变化,岳君雄已是在生死俄顷之间!他使了一招“寒鸡拜佛”,剑往外展,正取娄无畏的中盘,却给娄无畏剑柄微提,剑尖下垂,刷的便往左猛“挂”他的兵刃,他正待变招,娄无畏已是身形略俯,左手剑诀上指,指尖直抵岳君雄额角,右腕倏翻,烂银剑“白鹤亮翅”,猛然一撩,刷地截斩岳君雄脉门! 岳君雄看看就要血溅擂台,便正当娄无畏展剑去截斩他的脉门时,却蓦地有几缕寒星,自台下飞上,敌方竟不怕冒犯打擂台的大禁,在台下发出暗器,干出卑鄙之行。 在擂台上相打的人,当然不会注意到台下的暗器。娄无畏猝遇偷袭,若是他人,非受伤不可。但娄无畏轻功超卓,又曾跟云中奇习“听风辨器”之术,他百忙中,腾身涌起,斜身下落,避过了台下打来的三枝凤尾镖,一支甩手箭。而岳君雄也早趁娄无畏躲闪暗器之际,急急纵下台去了。 娄无畏大怒,使开烂银剑防身,便待下台追赶,丁晓也一掠数丈,迫近禁区,钱镖疾发,但因距离过远,竟射不着岳君雄,这时台下暗器乱飞,台上钟声大作。 义和团总头目李来中不顾危险,纵上擂台,须眉皆张,大喝停手!卓不凡、杨广达两位老英雄,也解开防身软鞭,跳到擂台上护卫。 李来中舌绽春雷,大声喝道:“停!停!洋鬼子都快打来啦!据报,洋兵现距离北京不足三十里,已与我先锋部队接触,刚才大家所听到的,就是洋鬼子的大炮声。”李来中这一大喝,如迅雷贯耳,顿时间暗器停飞,人声静下。原来当时六国联军(奥、意两军未到)约四万人,自天津沿运河两岸向北京进发,通州大本营,因李来中主力撤离,清军不战而退,一路退一路焚掠,等于替联军扫清道路。通州离北京仅四十多里,联军一入通州,把房屋焚毁一空,立刻就向北京进发。联军突入通州之时,也正是开始打擂之时。 李来中报告了通州失守的消息,又报告了另一个惊人的消息,西太后、光绪帝已逃出京城,御林军现在也逃散了。到紧要关头,口口声声请义和团来“扶清灭洋”的清廷,丢下义和团不理了,这还不打紧,据报告,还有清军联同洋兵打义和团的。李来中怒嚷道:“妈巴子的,咱们给慈禧(即西太后)这老妖妇卖了!弟兄们,立即回营,擂台之事,以后再说。” 李来中话声一完,突有一条人影,捷如猿猴,盘跃上大校场中的旗杆,那旗杆高五丈余,比擂台高得多了。那人瞬息之间就到杆顶,单足一立,众人一看,正是丁晓,只见他大声喝道: “稍停一停,我们要打洋鬼子,也要肃清内奸,免得他们在里面捣乱,谁是内奸,就是岳君雄他们。他们是要‘保清’的,你看现在清廷对我们怎么样?” 岳君雄这边的人现听得李来中报告洋兵向北京进发时,已纷纷向后面退,(他们也还不知洋兵会来得这么快,以致满清的贵族官僚逃走时,也顾不了他们这批奴才了。)这时丁晓厉声大喝,他们就拉兵器,哗啦啦地往外奔逃,大校场中数万人同时吶喊,有的已往前追。李来中急又鸣钟喝停!喝道; “弟兄们!冷静!冷静!他们逃出去就算了。咱们来不及理他们了,抵抗外敌紧要。军令要你们赶快回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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